这大半年来,赵熙已经快不记得自己在陈霁尧面前放过多少次狠话了。
这次的语气依旧强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对如今这个待自己冷淡如水的陈霁尧,他其实早已经失去在人面前可以随意任性的筹码。
陈霁尧身上总是带着一种言行时常令人感觉到矛盾的割裂感,当时又一直侧对着他,半张脸埋在看不见的阴影里,即使是最容易分辨的情绪都变得难以捕捉。
赵熙同他距离只有短短的几步,其中却好像隔着无法跨越的万水千山,那道身影从未像现在这般令他感觉到陌生,仿佛做再多的努力去靠近也终究是触不可及。
有愤怒、也会有无力,但还是抵不过这么多年来骨子里早已被规训、想要每时每刻都能见到他的本能。
于是开始在心里疯狂琢磨起陈霁尧现在在干什么、出现在什么样的场合才能装作无意间同他偶遇。当然,想见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自己也可以直接找去家里或公司,但很有可能因为太刻意而造成两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根本无话可讲。
正一个人纠结时,这天下午赵熙又收到孟宛信息,要他去上次南新街那家花店帮她取花。
开车回到澜苑已经是五点多了,赵熙进门,看到除了孟宛,客厅沙发上还坐着另外一个年龄看上去与她差不多的贵妇。
孟宛站起来同他招手:“崽崽啊,这么快就取回来啦?”
话音刚落地,二楼楼梯口传来了开门声,赵熙抬眼望去,却看到陈霁尧从赵政林书房出来,此时正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迈着平静的步伐下楼。
陈霁尧显然也看到了他,两人隔着几阶楼梯安静地对视。
那贵妇也站了起来,说话的口音倒不像宁海本地人,亲切挽住孟宛的胳膊:“赵太太,我以前以为你们家就一个独子呢,原来你有两个孩子啊?”
“都长得一表人才的,可真是好福气!”
孟宛看看她,一脸自豪的语气说:“我三个孩子呢!”
“老大媳妇马上要生了,现在陪老婆在家待产,不怎么来我这边。”
说完又看看赵熙手里的花:“我让你去取的桔梗花是紫色的,你这给我拿回来的是什么啊?”
赵熙一脸茫然低头看了眼。
“是你拿错了还是花店里的人搞错了?我给她们打电话。”
说着弯腰在沙发上找起了手机,想了想,又道:“算了算了,反正也不远,你就帮我再跑一趟回去换下。”
“她们老板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种。等回来刚好赶上吃晚饭,你和阿尧一起,我告诉云姨再添两副筷子。”
“不了。”
“不了。”
孟宛话音落地,陈霁尧和赵熙异口同声回答。
赵熙微微敛了下眸,余光里的那道身影先出声了,说他还不是很饿,晚上回家再吃也一样。
赵熙连忙也跟着说:“我头疼,今天没胃口。”
那天陈霁尧走后,赵熙又一个人站在露台吹了好久的风,之后回来就一直睡眠不好。
可他现在好不容易不那么依赖Julia给的药了,遇到这种整夜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情况就只能自己忍着,头一疼气色就变得很差,私心里,他并不想让陈霁尧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孟宛一脸关心地走过来,抓着他问:“好好的怎么又头疼啊?”
“那你回去休息,让阿尧帮我去取花,阿尧一个人留下来吃晚饭好了。”
一听陈霁尧要留下,赵熙又有点舍不得走了。
看着手里的东西支支吾吾两句,后来就告诉孟宛反正家里没人做饭,他便也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