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众指斥作假的十九,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面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仿佛对方指责的并非自己。
商王子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负手而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台下状若疯癫的桑。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原本站在桑身旁的未明,在老人开口的瞬间,就如同躲避瘟疫般,迅速地向后撤了好几步,拉开了足够远的距离。
他嫌恶地哼了一声,面上带着一丝嘲讽,轻声斥了一句:“无可救药的蠢货。”
随即又喃喃自语,带着一种荒谬的自我怀疑:“我竟与这等心智之人……缠斗了这么多年?”他面皮微微抽动,显然对此事实感到难以接受。
桑真的愚蠢至此吗?
若真如此,他也不可能从无数贞人中脱颖而出,更不可能连续侍奉三代商王而地位稳固。
他只是被刺激到了。
他被捧了一辈子,临到老了,才发现他侍奉了一辈子的神明竟然从未如此明确地回应他。
他这一辈子,活得难道还不如那个十九吗?
他们分明给十九用的骨头泡了药水,为什么还能裂出骨纹?
神真的只站在十九那一边吗?
不,不,一定不是。
他和未明能在骨头上做手脚,十九也可以。
一定是这样的!
桑的神情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幻莫测,愤怒、不甘、嫉妒、绝望交织,最终化为彻底的癫狂。
“放肆!”大尹须发皆张,厉声呵斥:“神迹在此,天命昭昭!岂容尔等妄加质疑,亵渎神明!来人!桑大贞忤逆神明,神智不轻,患了癫症,速速将其拿下!”
没人敢求情,没人敢反驳大尹。
众人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桑大人,是真的老糊涂了!他质疑的岂止是十九大贞?他是在质疑大王的权威,是在动摇大商受神庇佑的根基!
桑只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头,一名魁梧的卫兵上前,毫不费力地就将他反剪双臂,拖拽着就要带离。
“放开我!我不走!”桑疯狂地挣扎嘶吼,如同困兽。他拼尽全力,吼出了他自认为的“铁证”:
“那不是神迹!是十九的诡计!你们都被骗了!如果这真是神迹……那神为什么没有像上次那样,把祭品全部带走?!祭品还在那里!这就是证据!”
桑的话似乎提醒了某些人。
对啊,上一次神降,传说是有白光把祭祀品都全部卷走的。
人群里的窃窃讨论发出嗡嗡声。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连拖着桑的卫兵们,动作上都有些迟疑。
忽然,有人指着天上,高声喊道:“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无论是高台上的商王、十九、妇妹,还是台下的百官、卫兵、万民,都不由自主地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猛地抬头望向天际!
只见遥远的天际线处,一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祭祀广场这边飞来!
是鸟吗?
什么鸟能如此巨大?!
从那黑影的距离和目测的大小推断,这只巨鸟一旦飞近,其展开的双翼,足以覆盖数十丈方圆!它所过之处,下方繁华的城池瞬间被一片移动的阴影所吞噬!
“凶禽!是凶禽!”
“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