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潜劝她:“这种比赛,会有许多你无法想象的强者参加,赛场上一不留神,就很容易给身体留下难以愈合的后遗症,甚至对你以后的体育生涯造成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
阿休神色肃穆,比常人看起来还要略瘦小的身体挺的板直:“我知道。”
满潜深深看着她:“即使很大可能因此受伤,一生就只能不管不顾这么一回,你也乐意?”
阿休握紧拳头:“我乐意。”
拦不住她。
满潜叹了口气。阿休从十岁出头跟在苏缪身边长大,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和他哥长了一模一样的倔脾气,一旦认定的事,谁劝都没用。
苏缪听到这个结果,沉默片刻,冰冷而客气地说:“她想去就让她去,难不成有人送死我还非要拦着么?”
阿休几乎等于离家出走了,而拿出所有零花给她贡献了一半机票钱的阿峰,作为小小帮凶不可避免也被闻讯赶来的老院长呵斥了一通。
满潜关了客厅里的灯,走进书房,见苏缪依然盯着电脑屏幕,不禁有些郁闷,走上前,轻轻把脑袋埋进了他哥的颈窝里。
苏缪把头稍稍往他那边偏了一点,满潜趁机在他耳垂上轻轻蹭了蹭,就听见苏缪说:“这家医疗机构不行,我爸当初就是送去这里急救的,水平太差了。”
“车毁人亡这种事,恐怕再厉害的医生恐怕也无力回天吧。”满潜声音闷在嗓子眼里,有点沙沙的。
苏缪不以为然。他在特监属这么多年,受的伤少说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一支精良的医疗团队每天马不停蹄地跟随着他,苏缪已经有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习惯。
他紧盯着屏幕,在众多眼花缭乱的信息中筛选:“阿休比赛结束,必须立马接受专业治疗,得有靠谱的团队跟着。”
满潜:“或许,我们也可以假设她能拳打脚踢赢过其他选手呢。”
苏缪对这个天马行空的假想皱了皱眉:“她又不是你这种怎么打都打不坏的人形沙包。”
“报告,沙包也想有人权,”满潜伸手下去,架着苏缪的胳膊把人从椅子上捞了起来,一边把人往卧室带一边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今天听我的,早点睡。阿休那边我来想办法。”
苏缪一听他说想办法就头疼,不免想起“方舟”里那群整天不务正业的科学怪咖。
自从联邦对科技解禁,“方舟”的精英首当其冲,钻研出了不少或有用或没用的刁钻技术。那些货和满潜这个创始人一样,都在各自领域有着某种近乎执拗的探索精神,也和满潜一样,每天都不遗余力地招惹他的注意力。
苏缪知道自己的确太过紧张了,但他有没办法真的做到对阿休置之不理。
满潜把人按在床上,喘息着撑在他身侧。苏缪蹙了下漂亮的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觉得嘴唇一凉。
满潜俯身亲了他一下。
他的话被堵了回去,一吻结束,苏缪还想说话,就又被满潜按住了嘴唇。
那根手指微微曲着,压下苏缪的唇,极富暗示意味地往里探了探。苏缪没留情咬了他一口。
“嘶,”满潜迅速抽回手,也不知道真疼假疼,作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说,“痛死了。”
苏缪:“痛死你得了。”
“阿休已经17岁了,我还没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当家挑事了,”满潜靠着他,语速有些慢,似乎昏昏欲睡的,“总要让孩子长大,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哥。”
苏缪被他的语气带着,心里的焦躁也慢慢平息下来:“但医疗团队还得有。”
满潜笑起来:“嗯,我去办。”
苏缪还是不放心:“到时候,得有个靠得住的人跟着。我会尽量抽出时间,如果不行,你得亲自去看看,必要时绑也得给我把人绑回来。”
满潜点点头:“嗯,我去安排。”
嘱咐了一大堆,苏缪搜肠刮肚,感觉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躺在柔软的床铺里,绿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思维放空了一阵。
满潜就这样看着他,看了很久。许久,苏缪又想起什么,支起一边胳膊说:“对了,你有没有查过,那个比赛到底靠不靠谱?有多正规?有没有备案过?能不能用什么办法买下来?或者给其他选手贿唔……”
满潜啼笑皆非地吻住他,打断了他的话,只觉得心里的爱欲怎么也填不满似的,烧的他肺腑都是烫的。
早些年的时候,他知道苏缪对家这个名词一直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凭借某种责任感服务甚至奉献于这个名词。他可以为了家人付出一切,却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从没真正对“家”这种事物产生过归属感。
苏缪仿佛一直都是飘着的,他可以是“殿下”,可以是“哥”,可以是一个“听话的晚辈”或是“靠得住的孩子”,但他始终不是他自己。
满潜怕极了他身上那种随时可以抽离的“无我”欲,心底总怀揣着说不出的诚惶诚恐。
能让一个人在疲惫时,停下来歇歇脚的,是什么呢?
他在经历过许多事,见过许多人以后,心中过剩的感情又该往何处寄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