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后。
又是一年春日,刘元收到了韩信的家书。
齐国情况确实复杂,单是韩信也遭受了一波又一波的刺杀。
这几个月里,项羽与刘邦打得热火朝天。
此时,刘邦与项羽相聚在广武山。
广武山在荥阳东北三十余里处。这山的地形独特,左临荥泽,右靠汜水。荥泽、汜水的水量丰沛,滚滚而去昼夜不停。
山的中间有一个山涧,如同一把斧头将山劈开,分成了东西两半。山涧宽数十步,长一里左右,深不可测。
汉军就在这山涧的西边驻扎,他们依着水流,占据有利地势。这水顺流而下,波塔汹涌,项羽正处在涧东,占尽了不利之处。若想渡过去,只怕难如登天。
韩信、英布、彭越如今尽归刘邦,韩信更是不日就要从齐国回来。
没了钟离眜,敖仓危机已经解除,荥阳的汉军有着吃不完的粮食。但彭越却如同流氓一样骚扰着项羽的后方。
项羽深深地思念着他的亚父,范增。他一定是死在了齐国。
他也深深思念着龙且,他最得力最忠诚的干将。他也死在了齐国。
西楚霸王前半生肆意纵横,此时焉能不恨?
项羽恨极了——便是虞姬的安慰,也显得那般苍白。
西楚霸王一直都是聪明人,从前许多事情他不做,只是他不屑于去做。
可如今正是生死存亡之际,由不得他再纠结。
他硬着头皮招降韩信,谁知又被拒绝了!
但是,项羽依旧有着最后的依仗——他手中有刘邦的父亲刘太公。还有刘邦的第一个女人曹寡妇,以及他的庶长子刘肥。
听说刘季很是迷恋这个寡妇,对这个儿子更是疼爱,竟将代王封给了他一个俘虏。
于是,项羽将刘太公、曹寡妇、刘肥三人都绑了起来,带到了山顶。
刘太公一脸评价,甚至脸上还笑嘻嘻的,似乎是一点也不害怕:“肥啊,等我死了,我那些私房钱,都留给你。”
曹寡妇刚烈得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刘肥,冲他笑了笑。
刘肥是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他安慰道:“大父、阿母,阿翁不会不管我们的。”
刘太公哑然:你误会了,他肯定不会管的。他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
项羽这边烧着一口大锅,锅中是沸腾的水。
看见眼前这一幕,刘邦当即就黑了脸,他深吸口气,隔着鸿沟看着项羽的动作。
项羽一改往日的仁义,绑着刘太公,威胁道:“刘季,你难道不顾忌你的父亲了吗?”
“难道你不顾忌你的女人、你的儿子了吗?”
“如果你还想留着他们的性命,那就投降!否则,我立刻就烹了他们!”
说着,项羽还命手下按着刘老太公,到了一个大型砧板上:“对不住了,刘老太公。”
见到这样的画面,刘邦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炸开了。他从未想到,项羽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流氓做派。
但项羽究竟是项羽,人对事物的态度是一贯的。
霸王怎么会做出如此不仁义的事情呢?
刘邦努力挤出来了一个还算真挚的笑容,仰天大笑。哪怕他这笑比起来哭还难看几分。
但项羽隔得远,他看不清刘邦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猖狂又绝情的话——
“我和你曾共奉楚怀王,结为兄弟。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你一定要煮了你的父亲,记得给我留一碗肉汤!”
这无情无义,全然不顾自己阿翁死活的话在山涧回荡。
夏侯婴本想劝刘邦,被他给撅了回去。
樊哙也说:“实在不行,咱再商量商量,如何就能让他杀了伯父?”
刘邦却不许他们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