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要看皇帝陛下想要怎么样的人才。”听见张良的问题,刘元笑了,论起考试,没有人比她更熟悉。
考了十几年,人都快卷成麻花了。在那个人才溢出的时代,考试是她唯一的出路。
“言之有理,但倘若考上了,这些人又如何来安排官职?”
总不好考得越好,给得官位越高吧!
“根据考试成绩划分等级,再授予官职。当然,不能一下子就给他们高位,让他们先从郎官、县丞、文书吏做起,根据实际政绩,再行升迁。”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贫苦出身的学子,如何能考得过那些氏族?”樊哙叹了口气,“只怕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
就如同他一样,总是被夫人说没文化。
刘元盈盈一笑,与韩信对视一眼:“这就是我办县学的原因了。”
“科举好,但这是一条很长的路。”陈平探究地看着刘元,“长公主准备如何对待这天下的氏族?就如同在楚国这样吗?”
“初期可以保留少部分的察举名额,给高门世族一定的恩荫名额,让其在较低层级免试,同时逐步扩大科举录取比例,扶植通过科举上位的寒门士人,逐步替代旧的世族势力。”
听见这话,萧何点了点头,对刘邦夸了一句:“长公主想得很是周全。”
“何必这么麻烦,有不老实的,拉出去砍了便是。”樊哙冷哼一声,“早就看这些鸟氏族不爽了。”
“再说了,若是都凭科举做官,那叔叔伯伯们也不会答应的。”刘元试探着问。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考不上就是他们笨。”樊哙嗤之以鼻,“考不上便老老实实袭爵位,做什么官去祸害百姓?”
刘元不再说,而是与他们饮酒。
项羽就站在门外,他来寻刘元,给她新写的兵书,也没有人拦着他,便让他听见这样一番话。
论起打仗,他自认为不输任何人,但论起这为君之道,他似乎……不如刘氏。
只是刘元,贵族便是贵族,你这条路子,只怕走不远。到最后又能考出几个你想要的寒门呢?那些寒门难道不会被氏族拉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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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张良问了冶铁工坊的位置,亲自去了一趟。
他在热得站不住脚的高炉房里,见到了张不疑。
张良险些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张不疑黑了,瘦了,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见到张良,张不疑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阿翁,你专程来看我吗?”
他也曾想过见到张良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是要他好好看看自己的本事,还是要等他的一句夸奖。
但在长公主告诉他,张良已经到了下邳的时候,他压根没顾上想这些。
其实,他也隐隐想过,张良会不会专程来看他,但今天张良真的来了,他心里却没有那股子难受了。
“阿翁,阿弟比我聪慧,以后……留侯的爵位,你就留给他吧。”
“你这孩子,是不是还在和我赌气?”
“不是,我说真的,包括那位你想让我娶的女子,我也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想找个心里有我的,我想和未来的夫人,就像……长公主和大将军那样。”
张良愣了愣,迟疑片刻:“你长大了,你做得很好。”
张不疑不说话了,他等这句夸奖等了太久,以至于听见这话,下意识还是觉得不够真实。
“可我还是那个性子暴躁的我,阿翁,我从来没变过。”张不疑走到一片空旷的地上,“是长公主给了我机会,我会像您效忠陛下那样,永远效忠她。”
像张不疑这样的人不止一个,尤其是刘元将科举制在楚国推行的这几年。
在之后的几日里,张良、陈平、萧何去各个县学帮忙,刘邦自称没有学问,不愿意去学堂“误人子弟”,却不止一次带着酒去骚扰项羽,而后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
吵着吵着,二人关系却变好了许多,虽然嘴上依旧是势如水火,但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起来。
送别刘邦一行人的时候,刘邦涕泗横流,刘元答应他过年便会回去看他们。
可这一回,便是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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