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我不想同你争辩这些无谓的事。”
沈卿云猛地抬手,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制止手势,眉宇间尽是不耐与厌倦,只想将这场偏离主题的争执强行斩断:“我来只问一事,崔衍现在是生是死?”
“我从未想过逼你!”
唐九霄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目光紧紧攫住她,话语间透露着怒其不争的意味:“你以为你如今过得很好?胡家留你,不就是为了利用你那点愧疚来替他家挡灾?当年胡绥接近你,我就觉得他心思不正,偏偏你——”
“难道你当年接近我就全然赤诚,毫无目的?”
沈卿云终于被他这番理直气壮的指责彻底气笑了,毫不留情地截断他那套虚伪的说辞,讥诮道:“胡家纵然是利用我,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至少,她们从未披着情意的皮囊,行那欺我瞒我的龌龊勾当!”
“就因我当年犯下的错,你便要揪住不放,判我这辈子都不得悔改吗?”
唐九霄并未否认,他眼中翻滚着痛苦和不甘,近乎恳求地问她:“阿云,为什么你非要待我这般苛刻无情?”
沈卿云望着他,有股深重的疲惫忽然毫无预兆地席卷而来。
就在这一瞬间,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横亘在他们之间,始终都是那道深不见底的巨大鸿沟。
唐九霄口口声声说他错了,说着抱歉。
可他的愧疚,不过浮于表面,从未发自肺腑。
他看不见,或者根本不愿去看,他当年精心编制的谎言和欺瞒,是如何将她投入冰窟,又是如何碾碎了她最后一丝天真信任。
他真正懊悔的从来不是他做错过什么。
而是当年为何没能骗得更天衣无缝,为何没能将她蒙蔽得更久一些,久到让她永无察觉真相的可能。
“崔衍现在是死是活?”
沈卿云彻底熄灭了同他争辩的意愿,只问他:“你不愿说也罢,我即刻便走。”
唐九霄骤然沉默了。
一股莫大的,近乎灭顶的溃败感席卷而来。
他几乎是自虐般地将攥紧拳头,试图用掌心尖锐的刺痛来转移胸臆间的剧痛。
然而掌心如撕裂般的剧痛非但没能让他清醒,身心同时被痛楚折磨,灼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右手掌心那圈刺眼的,被血洇透的雪白绷带上。
多可笑。
她就在他面前这么久,眼神却从未在这伤口上停留分毫。
更遑论半分,他始终期盼着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疼惜。
唐九霄脸色愈加苍白,唇边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他嗓音格外低沉,带着某种近乎残忍的引诱:“阿云,你这般想知道那厮是死是活。”
“何不亲自随我去看个分明。”
沈卿云看着他面上那层温和假面寸寸剥落,逐渐被近乎狰狞的阴戾神情覆盖。
一股极其不祥的冰冷预感令她本能地想要后退,然而,眼前的男人却不容分说地朝她逼近,高大的身躯将她彻底笼罩,与此同时,有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
直至此刻,沈卿云的眼神才落到他的右手上。
只见包裹着的绷带早已被血彻底洇透,甚至还有鲜血正不断从他指缝间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