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一张一合便轻易把叶晚棠作为和事的工具送了出去,还大言不惭要谢承赔五百两,莫说这五百两金额是寻常人家好几年都挣不来的,就是挣得来,凭什么白白送出去?
这狗官倒好,出了两个馊主意,还拿区区二百文的奖赏来膈应人。
叶晚棠从难以置信的震惊里回过神,盯着自己被押的双手,开始思索通过读书、考取功名、当上苏州知府、揍扁狗官这一条路的可能性。
但很可惜,对于只上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做了十几年菜的叶晚棠来说,难度不亚于让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可这狗官实在恶心人!
张容音大声道:“狗官,你欺人太甚,分明是与他们串通好了在这里欺负百姓们,你难道能忍心看见自己家的姑娘与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成婚么!”
谁也料不到,最先骂出声的,是这一个身影瘦小的小娘子。赵飞狠狠点头,也跟着喊:“你这个狗官,办的什么案!心都偏到你爷爷家了,你怎么不把衙门送给他们这两个腌臜东西!”
陆陆续续也有人跟着喊,有些村民本就是为了生意一事而来,此刻见解决了,无心插手旁的事,散去许多,叶晚棠将为她说话的人一一记下来,才俊叔、赵婶……心中徒剩感谢。
变故只在一霎那。
左右几个衙役读懂了洪辰恼怒的眼神,立刻下去抓人,人群一哄而散,张容音身子骨弱、赵飞年龄小,都是跑不快的,被抓着上了公堂里。
洪辰扯着嗓子道:“你们二人干涉公堂,本官现在就治你们的罪,依照《大晟律法》,各打二十大杖。”
张容音和赵飞被押上刑具前,洪辰得意道:“你们可还有异议?”
他说时看了眼左右衙役,意思很明显:倘若还不识抬举,杖刑随时伺候着。
“既然没有,那便退堂。杖刑继续。”
眼看杖棍果真要落下来,赵飞大喊:“谢哥救我!”
一柄剑似携着奔雷火焰一般挑开杖棍,行刑之人只觉手心发麻到疼痛难忍,才听见杖棍落地的“啪嗒”声。
狗官一党和叶晚棠一党纷纷抬头望去,谢承持剑而立,声音清润。
“这般徇私枉断,难道不惧他日法网翻覆,雷霆反噬?”
洪辰哈哈大笑,“我当你有什么神通本事,原来不过会使剑,可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你尽管能救,我的悬赏令也不是吃素的,你能带着这么多人一辈子逃亡么?”
谢承不答,又道:“今日要逃的,是你。”
“我是朝廷命官,你敢杀我?”
洪辰立刻想到了什么,一时也顾不上行刑了,召来左右护在身前,“你年纪轻轻,杀我可是前途尽毁,这辈子做不得人了。”
“不,”这种时候,谢承竟反而轻笑了声,他摇头,“你的命,还不配用我的手来断,今日,另有人来。”
“谁?”
洪辰实则不信,他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对待上级又和善大方恭敬,这么多年从没人查的出来,可谢承说得这般笃定,难不成……
“自然是我。”
衙门口天光大亮处,有人温声含笑,日光斜斜落下来,正照在他那身石青织金锦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