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后来谈照微承袭其父天赋,跃居十八学士第二,对景昭来说纯然是意外之喜。
“总之。”谈国公肃声说道,“无论内定裴氏为储妃的是圣上还是太女,事已至此,你绝不能再做些昏头昏脑不知所谓的事,更不要招惹裴氏本人。”
谈照微一言不发,径直站起身来。
“站住。”谈国公皱眉,“你往哪里去?”
他很清楚长子的性情,站起来准备阻拦,岂料谈照微并未听而不闻,反而站定答道:“求见东宫。”
谈国公眉头紧锁,大怒失态:“我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回来!”
谈照微回首,道:“父亲良言相劝,我并非不知,只是有些话倘若不亲口说出求一个答案,我怕会酿成余生大憾。”
“不必阻拦。”谈照微一字一句道,声音不高,语调却极为坚定,“您明白的,我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到。即使您将我关在家中,打断双腿,也无法改变我的心意。”
说罢,他折身离去,再不停留。
国公夫人追了两步,无功而返,回头看着坐回椅中的谈国公,怔然说道:“这孩子……现在,现在怎么办呀!”
谈国公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他方才那种恼怒焦灼已经消失殆尽,神色冷静,道:“照微不是说了吗?他只求一个答案。”
“殿下会给他那个答案的,随他去吧。”
第110章第一百一十章裴令之居高临下地望向谈……
湖称水镜,楼号望仙。
望仙别馆,齐朝最负盛名的皇家别苑。馆中山水俱全、胜景兼备,最高处有摘星楼,一十三层,气势巍巍。
最妙的是,这座别馆逃过了伪朝肆虐,得以保全,至今仍然保持着昔日旧貌,只是因为时间的流逝变得沧桑了些。
自从圣旨降下,将望仙别馆赐给太女妃作妆奁地,工部立刻奉旨召集众多匠人,热火朝天干了起来,要把别馆粉饰一新。
许多大车停在别馆侧门处,砖石原木、金粉银漆流水般运了进去。更有许多装载花木鸟兽的车排在最后,几名管事打扮的中年人点头哈腰,不断同别馆内的皇家内官纠缠。
修葺别馆是件肥差,其中可供沾染油水的地方数不胜数,整座别馆所需的料子,大多都由各大皇商供给,真正有门道的商人早已暗地里打好了关系,哪里还会在别馆外当众拉扯内官。
内官烦不胜烦,又怕被人看见,推搪了两下,哪里还会和这些商人耐着性子掰扯,当即横眉道:“放肆,天家别苑、储妃妆奁,也是能拿来讨价还价的地方?”
那些商人仍不肯罢休,正在混乱之中,忽然一名年轻人走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看上去恐怕只有二十出头,年轻俊秀,眼睛很亮,官话说得很是标准,只在尾音带一点似有若无的轻软,像是隐约的南方口音。
内官一转头,看见这张脸,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积素小郎。”内官急忙转身赔笑,“这大冷天的,小郎怎么过来了,那群没眼色的,都不知道请小郎进去安坐……”
积素一挥手,很直接地截断了内官的话:“我不是进来喝茶的,殿下和郎君让我过来看看,不干别的。”
内官唇角抽动几下。
——怕的就是你不干别的。
修缮别馆的拨款水一般淌过,凡是经手者,谁不想多沾一点?尤其是这些内官,既没了后嗣指望,将金银财物看得格外重,贪欲也就更重。
有些事暗地里做过,再裱糊一层精细的皮,其实看不出什么问题,怕只怕那层皮还未裱糊上去,就被人仔细抓着看了又看。
内官怕的就是积素看了又看。
还未等他斟酌辞句出言糊弄,积素又指着他身后不远处那几名管事问:“他们是谁?”
眼看那几名管事伸头张望,内官擦了把冷汗,连忙道:“几个不懂事的商贾,他们家里的花木质量极差,咱们替储妃主子看着别馆,哪里能使那些质量败坏的东西混进去,污了主子眼目。偏偏他们不死心,竟想弄鬼走私下的门道,小郎莫怪,我这就命人将他们打发了。”
积素哦了一声,若有所思抬头向后张望,打量片刻。
内官被他看得心里发慌,暗骂多事。然而他只是个普通内官,眼前的积素却真真正正是太女妃从家乡带来的亲信近侍,根本不敢有半分得罪。
积素很快收回目光,道:“我再随便看看,您请自便。”
他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思地走开了,徒留内官在原地猛擦冷汗。
“他们肯定贪了很多。”
积素进得门来,大声告状:“先向商人索贿一笔,然后以次充好从中渔利,说不定还胡乱许诺,收了钱财,到最后又不肯兑现——那些商人都跑到别馆来要说法了!”
“这不是很常见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