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嫔一抚衣上皱褶,瞥了眼穆夫人身后,站起身来。
不远处的宫人们极擅察言观色,立刻就要围拢过来。
眼看她起身要走,对面的穆夫人急了,连忙道:“等等,我断没有坏娘娘名声的意思,娘娘请听我说一句话。”
穆嫔心里其实已经猜出了穆夫人的意思,蹙了蹙眉,还是抬手挥退宫人,仅留下两个近身侍奉的贴身宫女。
穆夫人欲言又止。
穆嫔面露不耐,起身欲走。
穆夫人连忙道:“娘娘看。”
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让身后那两个年轻郎君抬起头来。
穆嫔冷冰冰地道:“我久在宫闱,并没有合适的姑娘可以介绍给郑家二位表弟,就是有,也要先紧着我自己的嫡亲弟弟。”
见她死活不接话茬,穆夫人心下焦急,连忙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娘娘看,十三郎与十四郎出落的也算俊秀,若能进宫为娘娘分忧,至亲的表姐弟,必然不同那些外人。”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穆嫔索性不再装傻,抬头看了一眼。
穆夫人出身颍川穆,是穆嫔嫡亲的姑母,当年是难得的佳人,嫁到门楣相当的弘农王家,生有三子两女。
眼前这对年轻人身量、容貌、体态俱都相似,活生生便是一模一样的一对俊秀郎君。并非穆夫人的亲生儿子,而是王氏三房嫡出的一对孪生幼子,算起来要称呼穆夫人一声婶婶,跟着叫穆嫔一声表姐,倒也说得过去。
见穆嫔看过来,左边那位郎君有些羞涩,微微垂首;右边那位却大大方方抬脸一笑,颊边现出淡淡的酒窝。
美色当前,穆嫔面无表情,道:“这等好事,姑母怎么不去找礼王妃出面引荐。”
礼王妃出自弘农王氏,和穆夫人嫁的郎君同宗,说起来关系很近。
穆夫人笑容一僵,道:“自从世子……王妃伤心的紧,长久闭门不出,怎么好因为这些事叨扰她。”
真正的原因,穆夫人没好意思说出口。
县官不如现管。
礼王妃是皇太女的守寡婶母,身份虽然贵重,可惜隔得太远。要想送王家的子弟进东宫,穆嫔身为如日中天的宠妃,才是那个真真切切能使上力气的人。
她又转过来劝穆嫔:“正妃的位置已经定下,娘娘也该为自己做些打算——相互扶持,岂不正好?若十三、十四能得太女殿下青睐,必然不会忘记娘娘的恩情——十三郎文采俊秀,十四郎熟习弓马,且进退得宜,都是一等一会讨女人欢心的脾气,至今还未曾有过房里人,最是清白。”
穆嫔说:“脾气能不能讨人欢心再说,就这几分姿色,我看难。”
两名郎君脸上的神情同时一僵。
这二人固然也是罕见的俊秀郎君,但比之裴令之珠玉在前,却又不太够看了。
穆夫人脸色也是一僵,心想那等美貌堪称殊色,哪里是随随便便能找来的,嘴上强自辩道:“娘娘,面貌好看与否不能决定一切。”
穆嫔勃然大怒:“你在教导我?”
她眼一抬,难得尖刻地道:“这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话说到这里,穆夫人哪敢硬顶,连忙起身赔罪:“娘娘息怒,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然而穆嫔却不是很好相与的性子,裴令之也就罢了,一同相处行路许久,有些香火情在,更何况太女喜欢,她没办法。
区区两个平头正脸的野郎君,也想送进来分她的宠爱?
穆嫔一直看得极清楚,皇太女并不喜好女色,封她做储嫔,多半还是临时起兴。她要想在宫里立足长久,就必须竭力抓住太女的心思。
这心思不是指情爱,而是指注意力。
偏偏男女有别,妃妾之间更是忌讳这一点,穆嫔很清楚,出于瓜田李下的嫌疑,她最好不要与任何男性妃妾产生联系。
裴令之是个例外。
换句话说,穆嫔即使扶持其他郎君得宠,对方对她的帮助也极为有限,反而会平白分去皇太女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这简直是割肉饲鹰般的舍己为人。
穆嫔可没有这份好心。
她毫不留情地对穆夫人与两位王氏郎君指指点点一番,折返回去,见到裴令之,第一句话就是:“我刚替你打发走了两个不怀好意的狐狸精。”
裴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