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宥吟走在里侧,沿途踢着小石子。李叙随走在外边,环着手臂,悠闲地仰着脑袋。
“这村里的人都姓董,要是我生活在这里,也就会姓董。”祝宥吟说。
“董宥吟?”李叙随笑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味这个名字,“也挺好听。”
祝宥吟摇摇头,“不是,宥吟是我爷爷给我取的。祝爷爷。如果我在董家,就不会用这两个字。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新名字……”
李叙随跟在她后面说,“去墓地那天,我看见董家孙辈的名儿都是云字辈,你也许会叫董云让。”
“你给我瞎取的?”祝宥吟回头看向他。
“我看墓碑上他们的名字是温、良、恭、俭、你不是年纪最小的么,到你就是让。”
“董云让?”祝宥吟抿唇,往小山坡上走去。
那里有一棵巨大的榕树,冬天里的植物都掉光了叶子,可这棵树还是有绿色点缀在上面。
站在藤蔓缠绕的树下,祝宥吟望着远方说,“如果有人这样叫我,一定会觉得很陌生。”
“这名字只是一个假设。你一直生活在董家,才有可能被叫’董云让’。不会有人这样叫你的。”李叙随的声音淡淡。
祝宥吟耸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来这里吗?”
“想看看董阿姨生活过的地方?”
祝宥吟嗯了一声,“准确地说,是想看看我差点生活过的地方。”
“以前妈妈带我来过原城,她跟我说,那里是我亲生父母的家乡。我听了以后一晚上都没睡着,特别怕她把我送回来,不要我就走了。可这次回来,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这里本来就是我该生活的地方,而京桉…是祝卉乐的家。”
她说完,对上李叙随的眸子。
幸好不是那种怜悯的眼神。只是深邃而又沉重,像是有千丝万缕的裂痕,如藤蔓般缠紧她最为柔软的内心。
“我有时候想如果离开祝家离开京桉,我能去哪里?这儿挺好的,你觉得呢李叙随。”
李叙随看到她被冷风吹起的发丝,摇曳着。很多时候他都抓不住祝宥吟。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他的声音很低,祝宥吟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抬头,看见他被冷气包裹着的一张脸。
他轻轻耸肩,说话时起了雾气,带着笑意,“不用害怕。我不是在这儿吗?我带你回京桉。不会不要你的。”
祝宥吟裹紧大衣,又听见他说。
“你叫祝宥吟、柚柚。是没人能改变的事情。”
……
吃午饭的时候,她把蔡淑准备的信封递给了董芳,“这是我妈妈让我交给你的。”
董芳愣神,摸到里面的质感后立马皱起眉,“你收回去。”
按照这边的习俗,老人去世也会随礼金。蔡淑想得周到,在祝宥吟出发前就把现金准备好,叮嘱她交到长辈手中。
那信封厚厚一叠,祝宥吟拿着也觉得烫手,趁董芳没注意塞进了她的包包里。
和董家夫妻道别后,祝宥吟和李叙随就上了司机的车回县城。
下午李叙随带着她去了一家餐馆,餐厅挺干净,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她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低头吃起来。
“你就是从这家给我打包的菜吗?”
包子的味道和那晚吃得一模一样。
“嗯。”李叙随扯出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祝宥吟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脑海里浮现他点烟的样子,接过纸巾轻轻抿唇,“我打火机怎么在你那里?”
李叙随面不改色,“是我的。”
祝宥吟扯扯嘴角,“我明天要回京桉了,这两天谢谢你。”
李叙随抬起眼皮,对上她清澈的双眸。
“不是要过完年吗。”
祝宥吟简单解释,“很无聊,在这里。开学前,我要去找我姑姑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