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柔试探着说:“那如果我不想要……”
果然,周昕兰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分,她迅速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纸条,塞到顾雪柔手里:“明天去这个地方找人抓药。”
顾雪柔低头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眼神闪烁:“周伯父周伯母那边?”
“这你不用管。”周昕兰打断她,声音冷硬。
交代完,周昕兰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记住,从今往后,你和我们周家没有任何关系。”
大门“砰”地关上,顾雪柔瘫软在床上,大口喘气,如同攥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攥着手里的纸条。
门外,周昕兰吐出一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稍稍舒缓。
父母一心要给死去的弟弟延续血脉,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这孩子明摆着是个祸端,怎么能留?
丈夫赵志刚正在升职的关键阶段,父亲也刚刚恢复工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周家经不起任何丑闻。
况且……况且她还没有孩子呢,父母一味地想要孙子却又没有抚养孙子的精力和体力,到最后这个孩子不还是要落到她的肩膀上?
周昕兰定了定神,她可以理解丧子之痛对父母打击巨大,导致他们无法做出理智的决定。
所以,她不介意当这个恶人。
……
旧的一天过去,新的一天开始了,百公里外的大河公社笼罩在了晨光之中。
叶籽揉了揉眼睛,还处在半梦半醒神志不清的阶段,她最近把公社的材料当成政治复习资料来学习,昨天熬到两点钟才睡,一不小心就起晚了,连大队的广播大喇叭都没吵醒她。
“还是得抽空去趟县里,买参考书,再买个闹钟。”她嘟囔着爬起来,穿好衣服,准备打水洗漱。
不料,刚推开屋门,就目瞪口呆。
只见三只芦花鸡正在院里撒欢,昨夜下了一场秋雨,导致原本的鸡舍塌了大半,木桩歪七扭八地插在泥地里。
鸡是直肠子动物,要不了一会儿,院子里肯定满地鸡粪。叶籽睡意全无,也顾不上梳头洗脸了,赶紧先修鸡舍。
她捡起散落的木板比划半天,找来榔头,刚固定好左边,右边又“哗啦”塌下来。
一只小公鸡好奇地凑近,被她手忙脚乱挥开的榔头吓得扑棱棱飞上晾衣绳。
隔壁院门“吱呀”一声,李荷香端着簸箕出来倒谷壳,见状惊讶道:“哎哟,咋塌了?”
叶籽无奈地道:“可能是木头朽了,被雨水一冲就塌了。”
李荷香放下簸箕过来瞅了瞅:“不要紧,等你田叔下工来修,他手巧着呢,咱们村里谁家木犁镐头坏了都是找他修。”
“这太麻烦田叔了。”
李荷香爽朗地笑道:“乡里乡亲的,客气啥,再说也费不了多大功夫。”
说完,李荷香风风火火地回了自家院子,紧接着就把这事儿跟田满仓说了:“小叶家鸡笼塌了,你抽空给她修修。”
田满仓正在吃早饭,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正好咱家鸡笼也该换了,我顺手给她做个新的,家里还有挺多木料,做两个也够。”
“那成,你给她新做一个。”筛了两下簸箕,李荷香又补充道,“她家拢共就三只鸡,院子也不大,你做个小的就行,别回头没地方搁。”
“知道了。”
旁边的严恪一直没说话,闷声不响吃完手里的白面饽饽夹腊肉,扛起扁担,出门干活:“走了舅妈。”
“哎!”
李荷香刚准备回屋,忽然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个圆圆胖胖的人影,眯着眼睛认出是谁,赶紧转身,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人隔着老远就夸张地大喊:“哎呀荷香妹子,你咋看见我就走,躲我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