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桂兰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棠小花带贺澜过来,给她几个姨炫耀炫耀。
那几个姨嫁得比崔桂兰好,年轻的时候嫁去了城里,这些年奋斗,房子车子都有了。
崔桂兰嫁得不好,嫁了个没本事的男人,就知道种地,可人又不勤快,还舍不得下肥料,一年到头就赚不了几个钱,就这样还爱去打牌,家里四口人,都要吃饭,日子紧巴巴的。
这么些年过去,城里没个房,车嘛,就一辆破二手面包车。
每次过年聚在一起,那些亲戚就爱聊车子房子,崔桂兰都不太能抬得起头来。
尤其是现在,她越来越抬不起头。
一是她寄予厚望的儿子,高考考砸在家里混,而其他人的孩子都上了大学。
二是家里穷,这么些年亲戚里面只有她们家还村里,亲戚故意问她怎么不搬,她都不好意思,找借口说自己就喜欢住村里,村里空气清新,还能种菜。
这话说出来,大家就笑笑。
笑得让崔桂兰心里很难受,抬不起头,过年走亲戚都低着头。
也就棠小花嫁了个三甲医院的医生后,崔桂兰的头才抬起来了一点。
老一辈对于医生、老师、公务员、警察,大概都有很深的滤镜,觉得这是铁饭碗,吃国家饭,厉害,有本事!
一听棠小花嫁了个医生,她们表情就不同了,说崔桂兰好福气,女儿出息了,真是命好!
崔桂兰听得心里高兴的不行,腰挺得直直的,哈哈笑。
看着那群亲戚恭喜她的嘴脸,崔桂兰那是恨不得马上就要棠小花把贺澜带过来,让她好在一群亲戚面前炫耀炫耀。
棠小花没立马应下,“我先问问贺澜,看她那几天有没有空。”
崔桂兰说,“行啊。你问问。”
“对了,不是有什么调休吗?要不你让小贺她调出来一天?”
“妈,医院又不是那种普通单位,什么调休啊。”棠小花其实也不懂,但她暂时不能应下她妈。
她这时候跟她妈答应了,她妈肯定一转就给那群姨打电话了。
她不知道贺澜会不会愿意去,万一不愿意去呢,贺澜不到该多尴尬。
崔桂兰说,“我又不懂这个,反正你给我问问小贺啊,我今年特地还买了只鹅呢,就等她来吃了。”
崔桂兰丝毫没有想到棠小花,只顾着贺澜。棠小花习惯了,她妈就这样,她心里也说不上难受还是什么,她给自己擦了擦手,“好了妈,我还要做饭呢,有点忙,我就先挂了啊。”
扯了两句,棠小花把电话挂了。
她的心思不在做饭上面了,不止她妈,棠小花自己也想带贺澜回去。
人嘛,都是过得好了,就想要跟别人炫耀的。
棠小花就是那种典型的,被家里磋磨的女人。
因为生下来是个女儿,她被丢进了垃圾桶,她奶跟着她爸给棠小花抱回来的。
棠小花刚会走路就要学着帮家里分担,再大一点了,洗衣服、做饭、喂鸡、挑柴……她都要干。
她不干就得崔桂兰干,棠小花心疼她妈每次都尽量多干。
可以说她们家就是崔桂兰跟棠小花两个人撑起来的。
家里男人不顶事,村里其他人都暗暗地欺负她们家。
棠小花读小学被霸凌,同学们都笑她,说她天生是个苦命人,命苦,还有什么她妈是老驴她是小驴。
小孩子会这么说,多半家里大人就是这么讲,他们“耳睹目染”的,就跟着瞧不起棠小花,欺负棠小花。
棠小花就这么过了十几年,自己也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可能就真的是天生苦命,直到遇见了贺澜。
贺澜带她离开贫穷的小乡村,带她去那些她只敢路过的餐厅吃饭、带她去她不敢进去的服装店买衣服、带她去不敢进去的电影院看电影。
这些在别人看来都很平常的事,棠小花从来没有过。
贺澜带给了棠小花第一次新生。
后来她们在村里办了一场很大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