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甬道间,薛鹞后脑抵着墙,平息着自己的气息,听着斜后方的交谈声
他蓦地觉得有些好笑。
大概连裴贼自己都没想到,把他困在地牢三年,反倒让他摸清了官方地牢的常规布局。
他仔细打量着四处,他曾经被裴棣拉出去当木偶时,便曾在刑房之中见过地牢的舆图,当即就记了下来,此处寿州府衙地牢同属官衙。
他方才也是想尝试一番,没想到居然正如他猜测一般。
突然一缕淡香悄然飘近,紧随而来的是卢丹桃特意压低的声音:“诶,那个男的……”
他侧眼望去,见她指着裴棣的方向,笑得眉眼弯弯:“他和你很像。”
“那副拽上天的样子和你特别像。”
少女的脸在火光之中影影绰绰,杏脸桃腮,眼神澄澈,里头只有狡黠的窃喜和赤裸裸的挑衅。
没有半点遇到情郎的欢喜…亦或是遇见负心汉的悲愤。
薛鹞眉头微蹙,紧盯着她的笑脸,心头骤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沉默了一会,试探道:“那个男的?你不认识他?”
卢丹桃迷惑地乜了他一眼,语气敷衍又做作:“我只认识你,我亲爱的盟友。”
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蠢样,薛鹞深吸一口气,地牢浑浊的气味直冲肺腑,他他强压下心头隐隐翻腾的郁气,打算再次确认一次。
他盯着那张小脸,一字一顿,认真而缓慢地开口:
“他是裴棣。”
“你发誓要将他剁成肉泥的前任未婚夫,你,不认识?”
话音刚落,薛鹞便见眼前人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
两个呼吸后,她缓缓转头,愣愣地望向甬道上的青年,又缓缓把头扭了回来。
下一瞬,她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怔忪化为刻骨憎恶,咬牙切齿:
“我当然知道他是裴棣。”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会说我不认识他。”
“杀我全家的崽种,我宁愿这一辈子我从来没认识过他!”
薛鹞:……
他扫过她那双依旧澄澈的眼眸,缓缓向后一仰,闭了闭眼。
确定了。
这个笨蛋真的不认识裴棣。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瞬间堵住了他的咽喉。
他大脑蓦地嗡了一下,只觉恍恍惚惚,脑中一片空白,几幅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
忍着伤痛躲在厨房外偷窥的他、豪气干云将药汤一口闷的她、做贼般护在身前说地牢有古怪的她、将她当做挡箭牌的他…
强烈的无言与愤怒猛地猛地冲上头顶,薛鹞气极反笑,垂首低低嗤笑出声。
卢丹桃抿了抿略微干燥的嘴唇,惊恐又担忧地看着薛鹞痴痴发笑,她默默往后挪了挪。
男主是疯了吗?
可别被大反派听见。
她偷偷朝甬道望去,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的青年正衔着笑,低头看向那长得像头河马一样的黄大人。
他好像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