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卢丹桃真的觉得自己快死了。
漆黑深林中,她被薛鹞扯着狂奔,两旁比她半人还高的野草,使劲刮着她的手臂和脖子。
她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嗓子也火辣辣的,胸腔也火辣辣的。
从今天晚上…
哦不!
从昨天晚上开始,自打进了那个府衙,那个地牢,她就不断在逃!
逃!
地牢里小跑着逃!下水道里钻着逃!出了地牢还往山里死命逃!
她看向身前发尾随夜风飞扬的薛鹞,少年身姿清瘦,单手持刀冲在前方,利落砍掉挡路的野草。
他不累吗?
怎么半点都不带喘的?
但她已经累得不行了。
卢丹桃感觉自己肺都快炸了,眼前阵阵发黑。用力拽了拽被薛鹞紧握的手腕,逼着他刹车。
薛鹞头身形微顿,侧头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反而手腕一紧,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她强行拉进一片更为茂密的草丛深处,才松开了手。
卢丹桃像被抽掉了骨头,踉跄着扶住旁边一棵树,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视线模糊中,她瞥见薛鹞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心里平衡了那么一丢丢。
“你自己走。”薛鹞转了转手腕,开口说道。
“啊?”卢丹桃脑子一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自己?在这荒郊野岭?”
“是。”薛鹞点头。
“那你呢?”
他凤眸微眯,警惕地瞥向身后,卢丹桃眼看着他的耳尖动了动,也学着学着他的样子也紧张地望过去——
然而目之所及,只有参天古木,茂盛野草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根本看不出什么。
薛鹞收回目光,下巴往卢丹桃身后点了点,指挥着:“追兵马上就到,你往后跑,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我去引开他们,为你争取点时间,你跑快一点。”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要朝相反方向掠去。刚迈出一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往左后边,别跑错方向。”
“等林中安静后,你再出林子。”
“等等!”卢丹桃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他们人那么多,你只有一个,能行么?”
薛鹞脚步一顿,垂眸看向她紧抓自己衣袖的手,语气淡淡:“敌人众多,要摆脱他们,势要绝对的方向感。但凡有半点失误,都是往敌人刀上撞。”
卢丹桃:“?”他什么意思?
薛鹞:“除方向感外,我的自保能力还算可以,脱身起来比一带一要快许多。”
“……?”哦,就是说她是累赘呗。
卢丹桃迅速收回表情,放开他的衣袖,朝他皱了皱鼻子,丢下一句“你真讨厌!”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他指的左后方狂奔而去。
薛鹞视线扫过她那差点跪在地上的双腿,嘴角几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飞身而起。
既然她与裴棣并无瓜葛,那他也无心再与她纠缠。他会替她引开所有,让她安全离开,就当还她救命之恩。
他与她,就此分别吧。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麻烦又聒噪的卢丹桃。
卢丹桃刚跑出没多远,便听到身后衣袂破风之声,她仓促回头,就看到薛鹞身形一动,脚尖往树干上踩几下,就蹦到了另一边。
“哇哦。”卢丹桃冷漠地赞叹了句,真牛啊,要是她会轻功,她也天天这样蹦。
下一刻,紧密的脚步声很快就来到卢丹桃附近,她头皮一炸,哪里还敢分心,咬紧牙关,朝着野草最深的地方一头扎进去。
深林深处,耳边鸟虫窸窣声,前方是影影绰绰的高大树木,身后是杀手紧追不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