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疾跪在地上,抬头朝他望了一眼,目光掠过他过分宽松的衣袍,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容,隐隐带着嘲讽,幽幽开口:“师尊教训的是。”
掌门将贺流虹拉开,看向在场众人,道:“都散了,周无疾揭发之事会由执法堂和长老细查,如若冤枉无辜,定会对揭发之人重重处罚。”
掌门这么说倒不是因为宋清宁是贺流虹袒护的好友,妖族作乱已久,也不是没有同门相互构陷的冤案发生。
另外,正如景雍所说,天玄宗有天玄宗的规矩,周无疾的世家大族家的少爷,可又不是天玄宗的少爷。
除非他能两百年内飞升上界反哺师门,为天玄宗续命。
在这个节骨眼上,岂能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坏了天玄宗的数万年基业。
于是一场闹剧就这么散了,宋清宁和周无疾都被执法堂带走,下面的人看出掌门和琼华真人的意思,自然不会再向往日一般一味偏袒琼华真人的“唯一亲传”。
贺流虹回到妙音峰沉默了很久,掌门相当头疼。
前几天他还想幻想贺流虹因为喜爱琼华喜爱琼华肚子里的孩子而对天玄宗倍加忠诚,此时却要担心那个叫宋清宁的外门弟子会使她和天玄宗心生嫌隙。
天玄宗想续命,可就指着门下有人能飞升了,好不容易在琼华之后有了青出于蓝的新人,琼华已是千年一遇,要是将人气走了,他可没信心还能这么好运。
他语重心长地劝:“我知道周无疾对你心有不忿,他对宋清宁下手,其实也是为了针对你。”
见贺流虹仍然神色冷淡,他做出愤慨的模样:“周无疾这小子,如此心胸狭隘品行卑劣,我当年真是错看他了。你放心,他要是诬陷同门,我决不轻饶。”
贺流虹看着掌门半真半假的表演,说:“如果清宁师姐真的勾结妖族,修习妖法,会怎么样?”
这是掌门最不愿面对的问题,天玄宗不会放过勾结妖族的叛徒,但也不能让肩负拯救天玄宗希望之人伤心。
贺流虹有心想要试探这个将宗门命运摆在首位的人的底线,“师父,我一心忠于天玄宗,将来若是能够飞升,定然不会忘了师门,就不能包庇一回吗?”
掌门搓了搓手,背过身去,幽幽开口:“你也先别急,周无疾的证据未必就是真的,你说对吧?”
贺流虹点了点头,“师父说的也是。”
“所以往后你切勿像今日那般鲁莽行事,他当众虐打同门,你当众杀他,你与他又有何异?”
掌门倒了杯茶,慢慢啜饮起来,“你这样容易落人话柄,到时候即便说证据是假的,也不足以服众。”
两天后执法堂诸位长□□同表示,周无疾所提供的那些证据都是假的,宋清宁被放了出来。
贺流虹将她带到自己的洞府,让她待在这儿养伤。
宋清宁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无罪释放了,始终不肯接受她的照看,并直言表示自己这身伤是“罪有应得”。
“我也不知道执法堂为什么会说那些证据是假的,但我……我确实勾结了妖族,”
她清瘦的肩膀瑟缩起来,愧疚地看了贺流虹一眼,“那名妖族用一大笔灵石买通我,让我去翻你的屋子,让我帮他找一件东西。”
贺流虹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人还是一身黑袍,藏头露尾,声音嘶哑,对吧?”
宋清宁诧异地看向她,“你……你早就知道了?”
贺流虹无所谓道:“你那天忽然提起那事,我就忽然想明白了。”
“你、你怪我吗?我表面和你好,背地里为了灵石出卖你……”宋清宁的脸上满是懊悔,“我不该贪图钱财,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必须拿到那笔钱。”
贺流虹想了想,还是没把黑袍人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拍了下她的肩膀,叹气道:“拜托了,那可是灵石啊,如果我是你,我也未必能忍住诱惑,只是翻一翻屋子找点东西,又不是杀人,就能赚到一大笔灵石,比接悬赏划算多了。”
宋清宁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太没用,只能赚很少很少的灵石,连把姐姐从宋家接出来都做不到,我是死都不会赚这种钱的。”
贺流虹从刚认识她就知道她比自己还穷,开玩笑道:“那你要是实在内疚,就把那笔灵石分我一半好了,下回要是再有这种类似的任务,你统统接下,咱们有钱一起赚。”
宋清宁苦笑一声:“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又红着脸说道:“那些灵石我确实没好意思用,都攒起来了,等我拿给你。”
她从手上取下一只储物戒,从里面拿出一大袋灵石,接着又拿出一枚玉简,有些不安地说道:“这就是那位前辈交给我的心法,前辈说他是三万年前的人族散修,它难道真的是妖法吗?”
贺流虹盯着玉简,上面用极难辨认的上古字体写着修炼口诀。
“要不,拿去找人帮忙看看?”
从宋清宁“无罪释放”的结果来看,天玄宗也并不是完全和妖族水火不容,只要牵扯到更大的利益,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如今对妖族赶尽杀绝,不惜高价悬赏妖丹,又是出于何种利益呢。
宋清宁半信半疑,问:“掌门真的相信我是清白的吗?执法堂根本就没有真的要审问我,让我在那里待了两天就把我放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贺流虹望着天,“可能是周无疾太讨人嫌了,连掌门都看不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