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怕淹死自己,毕竟在高中和大学的时候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她早就做到两耳不闻。
可祝令仪不行。
她是公众人物,身后有祝氏集团,她的一言一行做的每一个决策都会被无限放大,然后揣测,黑子们也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扒出她的黑料,以此来抨击祝令仪身后的祝氏。
豪门之间的争斗暗流涌动,商战从未停歇,她不想做拖油瓶拖祝令仪的后腿。况且,为了她入学而捐两栋楼,根本不必秦淑月想就知道她在威克纳人还未露面,名字恐怕早已流传在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一下子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
秦淑月微微扶额,她重新坐回沙发,一本正经对祝令仪道:“以后不要一声不吭就为我做这么多东西。”
“我没有想大张旗鼓。”正说着,祝令仪的脸色冷得吓人,指骨咯咯作响,像是想到什么人,恨恨咬牙切齿,“可是他们眼睛却紧紧盯着我。”
秦淑月明白,身为祝令仪,她本身就必须面临这些事情。而作为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得不卷进她现在的一切里。
一开始,站在她身边,万众瞩目,她就像是依附在她身边最微弱的星星。就好像把一个长时间在黑暗泥地里沉睡的蝉,硬生生将它拔地而起,刺眼的光只叫它以为是致命的毒器。
那时候她无法承受那些目光,兹以为全都在审视她,嗤笑她不自量力。一个跌进泥潭里的麻雀而已,怎么配站在身世显赫,活在别人口中传奇里的祝令仪身边。
她厌恶自己,更痛恨祝令仪。其实说到底,是自己的懦弱与自卑在作祟。而这两样却足以蒙蔽秦淑月藏在心底的真心,藏起对祝令仪最真实的想法。
她很耀眼,很明亮,也很纯粹。冷漠疏离与不近人情是她身上最不值得一提的缺点。
她集万人艳羡于一身,自然会集万人嫉妒与恨于一身,无法避免。
“不过,还是谢谢你。”
秦淑月嘴角弯弯,笑意蔓延到眼角,一双明目皓齿,朱唇微扬,灿烂明媚,落在祝令仪眼里竟是一刻也移不开眼。
她的笑,很美。
美到令祝令仪一刻也不想移开眼。
她甚至在心底默念让时间再慢一点,她的记忆再快一点,能记住她每一分每一秒,每一颦每一笑,可她的笑却如烟火一般绚烂易逝。
祝令仪曾去过许多地方,领略过万千风景,可与这抹微笑比起来全都黯然失色。
她以为自己会亲上这个令她心神荡漾的唇,冲动而不计一切地将她的喜怒痴嗔全都占有,嚼碎,融进她的体内。
暴力地占有,病态地揉碎,身体里无法抑制如洪水猛兽似的激进几乎快令祝令仪失去理智。
可临了了,她却是指尖微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将她的笑意藏进一圈圈指纹里,顺着血液逆流而上,涌进她的脑海,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系统里,让她永远都记得这一天的微笑。
那是秦淑月第一次,真真正正,毫无保留,真情实意地对她笑。
是为她而笑。
她的指尖滑进秦淑月蓬蓬的头发里,沿着往后,往深处探去,扶着她的后脑勺,微一用力,又把她抱紧在怀里。
唇细碎地落在秦淑月额头上、太阳穴旁,又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寻找着那一抹柔软又含了上去。
秦淑月在她的引导下呼气吸气,慢吞吞回应着。
一吻而落。
祝令仪抱紧了秦淑月,轻声说道:“你最不需要对我的两句话,一句是对不起,第二句是谢谢你。”
秦淑月心头微颤,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她把脑袋埋进祝令仪的颈窝里,淡淡好闻的茉莉花香顺着她的鼻尖蜿蜒而下。
“嗯。”
她鼻腔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女人的颈窝里,却让对面的女人掌心发热。
“那里还疼不疼?”
祝令仪的声音放缓问道。许是多年来她一向发号施令,做惯了冰冷无趣的姿态,连带着她早就忘了该怎么关心人。
她慢慢摸索着,重新学习着七岁以前的自己。
秦淑月闻言脑中警铃声大作,一把推开她。气鼓鼓哼了一声,背过脸去,“我明天还要上学。”
祝令仪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药膏,横在她眼前。
秦淑月低头往下定睛一看,脸忽然热腾腾发红起来,她挣扎着推开祝令仪的手,然而祝令仪什么都没做。
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嗯……我,我才不需要……这种东西。你,拿开,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