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彰慢慢睁大眼睛,转过头去看向拉着自己衣摆的那只手,李知也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我明天不要冰激凌了。”李知说,“我在这里很无聊,给我带点彩笔颜料画板来。”
“怎么突然开始想画画了?”褚明彰立刻问道。
“……就是突然想了。”李知小声嘟囔着,而他说话的期间一直攥着褚明彰衣服的下摆,直到现在了也没有松开,“还有……”
“嗯,还有什么。”褚明彰弯下腰来听他讲话。
“你时候走。”李知问他。
褚明彰怔住,定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再过几天吧。”
“几天是多久。”
“三天。”褚明彰不自知地勾起唇角,心脏像被人轻轻按了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李知没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一周。”褚明彰。
“李知。”褚明彰的声音变得又低又哑,他慢慢低下头,“为什么问这些。”
“不要一直问我,你好烦……”
李知的话忽然止住,因为褚明彰俯下身来,在他的颊侧轻轻印下了一个吻,这一个吻如同羽毛一般拂过李知的脸庞,转瞬即逝。
李知捂住脸抬起头来,褚明彰恰好垂首看他,眉眼似弯非弯,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泄出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会立刻赶回来。”
褚明彰与护士一起走了,门被关上,病房内陷入沉寂,李知在原位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重新回到盥洗室,龙头哗哗的流着水,李知大力搓洗着自己方才拽住褚明彰衣摆的那只手,又将褚明彰方才吻过的那半张脸搓红了,搓疼了,才肯罢休。
李知微蹙着眉一甩手,那甩水珠的动作像是甩掉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似的。
“一群白痴。”
***
褚明彰去新加坡了,于是韩子尧待在病房的时间便日益增多,他有时候可以在李知身边从早待到晚,李知一开始还问过几句,之后也就随他去。
韩子尧整天跟个尾巴似的跟在李知屁股后头,李知去治疗了他在外头等着,李知睡觉了他在病房里候着,李知看书画画了他就在旁边坐着。
他的目光实在是灼热到令人无法忽视,李知忍无可忍地停下笔,斜睨向他:“你看够了没有。”
“这画的是什么。”韩子尧饶有兴致地指着那画板上雪白的一团。
“……你管那么多。”
“你告诉我呗。”韩子尧不依不饶,“我想知道。”
李知停了笔,也注视着那团雪白看了一会儿,而后回答了韩子尧的问题:“太阳。”
“太阳?”李知的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韩子尧有些诧异地指向它,“太阳不是这样子的吧?”
在韩子尧的印象中,太阳首先是橙红色的,是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温暖的,可李知所画的却与韩子尧所想的大相径庭——太阳怎会是这样白光光的一团,偏偏李知还用了冷色,使这“太阳”看起来冷清寂静,让人体会不到半分温暖之感。
听到了韩子尧的反驳,李知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一片光白,声音轻缓却又不容置疑地开口道:“不是的。”
“太阳就是这样的。”
李知将画笔提起来,手腕好似很不经意地轻轻一甩,脸上便落下了一抹白,这一抹白被韩子尧看在了眼里,他下意识地伸手试图揩掉那一抹颜料。
谁知道李知就在这个时候转过了头,那抹颜料还混了水,手指一沾便化开,李知面颊上便留下了一道暧昧的白痕,韩子尧当即心头一震,脑海中浮想联翩……
韩子尧忽然觉得嗓子发干,他轻轻的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可是李知的速度比他更快,他扔了画笔,屈起一条膝盖伸到韩子尧的两条腿间,李知上半身向他靠去,韩子尧的目光简直无法从他身上挪开。
事实上,任何一个男人对上了这样的目光都是无法抵抗的,韩子尧能在那双水润的眼瞳中看清自己的身影,那双眼睛既哀伤又依恋,似有一种无限的魔力,将人蛊惑的晕头转向。
韩子尧的呼吸声变沉了,李知与他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那道脸上的水痕能让韩子尧联想到最纯洁的露水,也能使他想到更加污秽的,不可言说的。
他不可遏止地直起身体向前靠去,那两瓣日思夜想的唇瓣近在眼前,而他就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就差一点点……
李知倏然转过头。
一切旖旎的氛围都散去了,就好像一面镜子忽然敲在地上,四分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