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说:“这还用看么?”
这是明着骂他脑子有毛病,不过褚明彰也习惯了,他俯下身,用一种恳求的语气道:“我还要去拍个片子,你就在外面等我一下,好不好?”
“不会很久的。”
因为后脑勺有伤,所以褚明彰被剃了发,只剃一半不免让人联想到“阴阳头”之类,所以褚明彰让医生将他整个脑袋的头发都剃了。
寻常人若是顶着这样一个发型,应当会很辣眼睛,可褚明彰毕竟生了一副能让当年的李知一眼倾心的皮囊,头发剃了,反倒是显得眉眼愈发深刻,面庞越发英挺。
“没事,你笑吧。”褚明彰还想着用自己此时的尊容将李知逗笑,好缓和一下二人之间的气氛,“挺像个和尚的,是不是?”
褚明彰手段拙劣,李知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反倒是嗤了一声——和尚,褚明彰能有三分出家人的清心寡欲倒也好了,倒也还他几分清净。
褚明彰又在李知这儿吃了瘪,也知道自己很不受人待见,又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便走了,他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尽头,等他走进电梯的那一刹那,李知从位置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
自打三年前被李知那一花瓶敲下去后,褚明彰的脑袋就留下了后遗症,有时候莫名其妙的会隐隐作痛,当初出院时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好再受到重击,否则很可能会复发脑震荡。
不过今天这一下,褚明彰也是挨得心甘情愿,不要说脑震荡复发,就是说今天挨这一下,他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褚明彰还是会一不做二不休地挡在人面前。
其实褚明彰觉得这一下还挨的挺直的,他就是吃准李知了,李知要是心够狠,哪怕他当场就死在那里也不会管他——总归两个人已经闹的那么难看了,你挡上来是你犯贱,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李知不会这样,李知太好了,他离开褚明彰越久,褚明彰越是咂摸出他的好来,这种好是李知独一份儿的……褚明彰越是深切地意识到这一点,越是渴望他,越是无法放手。
等片子出来的时候,褚明彰在心里祈求自己伤的重一些,最好那一板砖给他敲出什么绝症出来,只可惜他的心愿落空了,ct报告显示他也就一点轻微脑震荡,主要是皮外伤。
褚明彰挺失望地将报告收起来了,等他下去的时候,医院大门前的走廊早就没有人影了,褚明彰一颗心咯噔一跳,好像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心里空落落的。
他向前走着,在李知方才坐过的位置前停了下来,那上面一把黑伞,那是褚明彰的伞,他垂首站了一会儿,而后撑开伞走出了医院大门。
李知走了。尽管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褚明彰坐在车内,车门敞着,雨丝从外面飘进来,褚明彰半边手臂已然湿透,可他浑不在意,另一只手指尖还夹着烟——半个小时前医生才嘱咐过最近戒烟戒酒,可现在早就被褚明彰喂进狗肚子里了。
他抽完了一只眼,准备合上车门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边上还搭着一件外套,这是李知脱下的外套。
褚明彰的眼中立刻焕发出光芒,他将那件风衣细细地叠好了,又一脚油门踩下去,开向了李知落脚的酒店,这一路褚明彰开的格外顺畅,才二十分钟就开到了。
他将外套搭在手肘处,就这样径直走向了酒店电梯处——早在今天刚见到李知之后,褚明彰就让人查出李知的酒店,包括酒店房间,助理也早就帮他开好了与李知同楼层的房间。
褚明彰刷了卡坐电梯上去,又找到了李知的房间,他清咳了两声,抬手按响了门铃。
门铃是响了,可里头却无人回应,褚明彰又抬手在门板上叩了几下,依旧没有人应声,褚明彰又不死心地按了两下铃,这次过了几秒后终于听见有人说话了:“谁?”
这一声出来,褚明彰瞳孔骤缩,四面八方都好像有石山压过来,堪堪停留在要将褚明彰压爆的那一临界线上。
褚明彰又抬头看了眼房间号,是,就是这个号码,绝对不会走错……
他不出声了,里面的人反倒奇怪起来:“请问你是?”
“……如果是客房服务的话,我们不需要,谢谢。”
我们。
褚明彰几乎站不住了,好像有一只铁钳在无形之中扼住他的喉骨,使他发出了“嗬嗬”的响声,喉咙间有血味,五脏六腑都好似被一只铁钩吊了起来,全都搅和在一起,搅得稀烂。
李知的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
第87章困兽血腥慎
李知洗澡洗到一半,房间大门忽然被撞得整天响,他毫无防备,这动静将他吓得心尖儿一跳,还不等将脑袋上的泡沫冲掉,便将水流关了,想将外头的争执声听得清楚些。
“出什么事儿了?”泡沫流下来迷了李知的眼睛,他眯起眼,“外面有人么?”
等了不到一分钟,门外也没人应声,撞门声却愈来愈响,李知又喊了一声:“卓远哥?”
“嗯,小知,没事儿……”邓卓远终于回了他的话,“你安心洗澡吧。”
“外面干嘛呢?好吵。”李知问他。
“是别的房间有人在闹。”邓卓远这样回他。
李知的眉眼垂了下来,他想,胡扯。
在邓卓远没回他话的间隙间,李知分明听到有人在门口低吼着开门,同时不停地撞、踹,难以想象外面那人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能让坚实的酒店房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