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明彰闭上眼睛再睁开,好像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李知说“情人该做的事我们都做过了”的准备,但是李知讲话要比他想象的更直接,也更狠辣,李知太懂他了,他知道怎么说会伤褚明彰最痛。
“我们做过了。”李知说。
褚明彰的手猛然一抖,大半咖啡都洒出来,几乎都泼在他手上,皮肤立竿见影的发红,李知对此熟视无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李知那句话就跟一把斧头一样劈过来,劈的他身首分家,褚明彰的身体好像被冻在冰柜里,被烫到的手背似被火烧过,手掌手指又冷的像死人。
在温暖的室内,他居然冷的发抖。
冷到极点了,身体居然觉得很热,如同被扔到了熔炉里烤,他的脑袋状况更糟糕——像一头栽到了蜂箱里,耳边嗡嗡响个不停,那些蜂恶狠狠地扎他,往死里扎,使得褚明彰的每一条神经都在抽痛个不停。
耳膜震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爆掉了,粘湿腥臭的东西溢出来,那是从他心底流出来的淤血。
展现在褚明彰面前的一切分崩离析,不远处店员的脸变得血肉模糊,脸皮一半掉下来,玻璃柜里的食物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羊角包变成堆在一起的,长绿毛的肠子;巧克力蛋糕变成煮得半熟的肝脏,窗边的粉色蝴蝶兰成了被签子串在一块儿的生肉。
他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桶。褚明彰想将这一切都砸烂。
但是李知没有变,李知依然坐在他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将面前的拿铁喝完了,他好像很满意于拿铁的味道,所以将其喝的一点不剩,他掀起眼皮看向忽然不说话的褚明彰:“然后呢?”
“你想怎么样。”
“拿铁好喝吗?”
李知怀疑自己听错了,没忍住问:“什么?”
褚明彰没说话,只是招手将那个店员叫过来,等他走近了,褚明彰才发现他的脸是完好的,没有皮肤脱落下来,也没有血往下流。
“请问有什么需要?”
“再来一杯拿铁。”褚明彰说着,店员离开了,李知颇为不解地看向他,“我没有说我还要喝。”
褚明彰没接话,他叫了李知的名字:“李知。”
“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
第二杯摩卡上来了,褚明彰将他推到李知面前,李知戒备地看着他,没有碰,褚明彰说:“你走之前,向我要了一块表。”
“我弄到了,可还没等到送给你,你就走了——那块表被我摔坏了,你会生气吗?你会为此遗憾吗。”
李知沉默,褚明彰释然一笑:“你不会,因为你根本不想要它。”
“你问我要那块表,其实就是为了把我支走,为了留出时间计划逃跑,是不是?”
李知依然不答话,但是褚明彰已从中得到了答案,褚明彰说:“如果有一天你重新接受我了,我会将这块表送到日内瓦总部,请他们将它修好。”
“小知,我答应你。”
“我们离婚。”
褚明彰与李知的下一次见面地点,是在台北市的户政事务所。
当时是在这里办的结婚,现在也是在这里两愿离婚,离开的时候晴空万里,褚明彰快走了几步到李知身后:“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李知拒绝了他。
“再叫车很麻烦,也浪费时间。”褚明彰说,“我送你去……省得赶不上飞机。”
“今天就不要再拒绝了。”褚明彰赶在李知说话之前道。
他说着,又走过去替李知打开车门,李知看他一眼,坐进了车里,车子朝着机场驶去。
李知没有带行李,但褚明彰还是跟着他跳下了车,李知转过头:“你还有什么事。”
“我们离婚了。”
这是事实,李知嗯了一声。
“但这不代表什么。”褚明彰注视着他的眼睛,锋利的睫毛垂下来,投射下一片柔和的阴影,“离婚了,我依然爱你。”
“小知,我想告诉你——我同意离婚不代表着我要放手了,我签那个名字,只是为了哄你开心。”
“去吧。”褚明彰低头看了眼表,“再不进去,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我还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