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冷,抬手摸了摸脸,却是光洁的一片,一颗心跳的几乎要破开胸腔了,他不敢再抬头,却有人强硬的、不由分说地将他的下巴抬起来,使他们不得不注视着彼此。
“我……”
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整话,面前人却倾身压了下来。
铺天盖地的吻。
急切而毫无章法,一只手松松捏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抓着他的一边肩膀,这两只手都在发抖,掌心的炽热几乎要隔着衣物将皮肉灼伤了,这吻太深也太重了,巨山一样的压下来使人根本躲闪不了。
拳头砸在身上却没有用,再这样下去要缺氧了,只能找准时机在人嘴上狠咬了一口,血味在唇舌间弥漫开来,在对方吃痛松懈的那一刹那猛然推开他,而后闪身向上跑。
手腕又被人抓住,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开,心底忽然就窜上一股火气,他反手就是一耳光扇了上去。
啪!
清脆的声响,响彻在楼道之内,褚明彰被扇偏了头,可他仍然没有放手,好一会他才重新看向他,那眼神中蕴含的东西太多了,这让李知根本无法去看他。
“小知……”
“别这么叫我!”李知开始重新挣扎起来,他又向后拉,又是抬脚去踹他,可这都无济于事,褚明彰仍然抓着他,抓住他就不放手了,“你放开我!”
“小知,不要这样,我们很久没见了,我们面对面地谈一谈,好吗?”
“别碰我!我们有什么可谈的,你走开,走远点——”
褚明彰不理会他的话,也不理会他的拳打脚踢,只是向前跨步过来抱住了他,两条有力手臂像粗壮的藤蔓,紧紧地束缚着,纠缠着。
李知则去咬他,咬他肩颈裸露着的皮肉,牙齿毫不留情地陷下去,温热的鲜血涌出来,他听到褚明彰闷哼一声,身体在发颤——他以为他是因为疼痛,可当后颈染上湿意的时候,李知才知道褚明彰在哭。
“对不起,对不起……”褚明彰哽咽着,“求你,让我抱一会,好不好?”
“就一会…”
“求求你。”
***
三年前李知离开s市,抹去自己所有的痕迹,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换了新的身份。
所有习以为常的东西都改变了,忽然大家都在讲广东话,很少再听到s市本地话,红色的士穿梭在马路上,之前经常能吃到的东西在这里很难找到,随处可见的滑牛饭、菠萝包还有蛋挞。
换了一张卡,卡里的钱足够他后半辈子生活无忧,只是李知的物欲不高,租了间两居室,面积肯定比不上以前,比较小,但李知一个人住也够了。
夜景很漂亮,晚饭后李知喜欢去散步,离维港很近,十分钟左右就能走到,李知靠在那里,晚风将他的外套一角吹起,而他眯着眼睛仰头看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养了一只猫,赐名朱古力,刚捡来的时候毛都打结了,还以为是只小黑猫,洗干净了才发现是只长得非常漂亮狸白长毛猫,平时最喜欢的事就是在李知敲键盘时跳上李知的膝头。
几年来他一直在社交媒体上发表文章,之前一直是记日记,偶尔也发表一些短短的小故事,时间虽然久,看的人却不多,浏览量很多,点赞评论更是寥寥无几。
他倒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看对他来说也无所谓,不过,李知也确实没想到自己之前发表的那篇文章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其实他没有写什么,他只是写了他自己。
或许是他的故事太狗血了,人都是爱看热闹的,转发量一高,追到原帖来看的人越来越多,因为故事太过离奇,情节太过曲折,所以尽管李知在开头写了这是自己的真实经历,依然还有人怀疑这是虚构的。
关于身边人的具体身份,李知没有描述太多,仅是几笔带过,可他越是这样,看客们便愈发好奇,控制不住地去猜,去深扒,他们还真挺厉害,有几个已经猜的很接近了。
李知有点儿害怕,在热度攀升时将帖子删掉了,可这篇文章还是为他引来一大批粉丝,当李知后来手痒痒了又开始写东西时,这批粉丝也还没离开。
之后的文章点赞量也很高,慢慢的,李知有了一批固定的粉丝,后来有一篇文章又爆了一次,也就是林华倩导演现在要翻拍的那一篇……一年半前,有出版社联系他出版。
以前跟着人做生意的时候,李知总是脑子不开窍,就算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没什么水花,甚至还很容易将事情搞得一团糟,李知没想到,这样的自己也能在某一天做出些成就来。
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成就,那也是独属于李知的成就。
还真是好运降临。
日子就这样过着,时间慢慢流逝,一晃眼三年过去,脚下的土地变得熟悉,刚开始咬一口便惊为天人的鸡蛋仔也已经吃腻。
李知已经很少再想起过去的一切,远离了过去的一切,好像他一直待在这里,从始至终都是这样,平缓的,温暖的小屋子里飘着永远也吹不干净的猫毛。
他以为以后也会这样过下去,他的心脏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大起大伏了——
直到某一天,很平常的一天,他在一件驼色的旧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一寸照。
那么多年过去,相片都发黄了,边缘也磨损,照片上的那个小人已经不再清晰……可到了李知的眼里,却变成了一张清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