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了李知的手腕,并且强硬地要将花束放到李知怀里,李知推脱不掉,花束掉在地上,花瓣洒落了一地。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知发火了,他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愤怒过,像是在急着撇清关系,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
李知悄悄地瞟了邓卓远一眼,当邓卓远看向他时又飞快地将目光转开了,邓卓远伸出一只手按在李知肩膀上,“你们是邻居么?”
“嗯……”李知小声应道。
“我一点也不知道。”邓卓远笑着摇摇头,“小李同学……”
“你的小秘密还真多啊。”
***
现在看来,两边都脑补出了一出大戏,唯有李知在风暴中央,缩头乌龟似的守着这一份安宁,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在邓卓远看来,李知跟他的关系疏远,又跟自己的情敌住在对门,明明厌烦对方却又不肯应允自己的同居请求,难免让人联想他是在欲擒故纵。或许韩子尧就是李知心神不宁的理由,又或许他那一声声的拒绝也是装的,目的是为了考验,或者说,看看韩子尧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热忱,能否让他感受到百分百的安全感。
而在韩子尧看来,李知一次次地对他冷面相对,恶意相向,不留情面地拒绝他的示好……韩子尧住宿没脸没皮都得怀疑自己了,难不成他真的想错了?也许李知对他是有愧疚,但的确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可他又不跟邓卓远一起搬走,只是留在这里,两人之间好像也出了问题,这又让韩子尧心中蠢蠢欲动,好像这是李知对他的一种考验,只要自己契而不舍,李知就会和别人分开,跟他在一起。
两个智商、情商都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人居然如此凑巧地想到一块儿去了,可实际上,李知迟迟不愿意搬走,并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
他只是住习惯了,这地方让他有家的感觉,或者说,李知有些害怕,冥冥之中有种预感,如果他做出改变,有些事情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晚上李知带着朱古力下去散步,一人一猫绕了一大圈,到后面朱古力似乎走累了,时不时地停下来,李知想将她抱起来,朱古力又挣出他的怀抱,自个儿在街上溜达着,走的慢慢的。
李知陪着她,朱古力愉快地翘着尾巴,李知出神地注视着她两只小耳朵上的小绒毛,随着风飘呀飘的,忽然看到那两只小耳朵猛然往后竖——朱古力飞机耳了。
很少能见到朱古力这样好脾气的小猫,可以摸可以抱,从来不会凶人。
朱古力唯独对一个人显露出“恶兽”的一面,李知自下而上地抬起头来,表情没有变化,似乎对于对方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
他想说一句你怎么又在这里,但是有些累了,所以李知一句话也没有说。
男人的身影如同一场无形的黑网,将朱古力盖住了,她开始拱背、炸毛,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李知想像往常一样无视他,只是今天心烦意乱,竟然有些不想这么快回家,又很疲惫,不是想走太远。
所以他只是将朱古力抱起来停留在原地,褚明彰有些意外,但也没有煞风景地出声,就这样站在李知旁边,双手插在风衣兜里,垂头看着地面。
半晌李知烟瘾有点犯了,这里非烟区,所以他只能摸摸口袋里的烟盒解干瘾,余光一瞟却注意到边上的褚明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火焰在他手指间翻飞着。
意识到李知的目光,褚明彰手上的动作愈来愈快而毫无规律,他似乎很焦躁,火焰烫到他的手指,褚明彰轻嘶一声,打火机掉到地上。
——
褚明彰蹲下身要将火机捡起来,目睹这一切的李知不明意味地笑了一声,他轻轻拉开要凑过去闻火机的朱古力。
李知说:“褚明彰,你有意思吗?”
朱古力有一条固定的散步路线,从一只小猫的时候就开始这么走,一直走到现在。
李知是在这条路上的某一个小拐角处捡到她的,只有走这条路才能经过那个小拐角,所以朱古力认定了这条路——尽管这路上并非全然充满着好的回忆,糟糕的事也有不少。
当朱古力还是一只小小猫的时候,曾在这里对上过几条大狗,尽管那几条大狗并没有什么恶意,凑过来只是出于好奇,且两边都及时地将自己的猫、狗给分开了,但是全身还没人家脑袋一半儿大的小朱古力还是被吓了个半死。
李知以为她从此以后会选择再也不走这条路,但没想到朱古力依旧初心不改,之后安然无事了很久一段日子,小朱古力长成了大猫,又险些被醉酒的飞车党撞到。
李知都被吓到了,认为这条路实在太不安全,当他尝试着将朱古力拽走时,她又执拗地不肯改变方向,如果李知强行将她抱走,朱古力会很生气。
所以他只好顺着她,当然了,若不是李知顺着她,他也不会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天天遇到“碰巧”来这里散步的褚明彰。
很憋屈,很讨厌,可这地方是公共场所又不是李知自己开的,所以他只能眼不见心为净,装作没看到地走掉……可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因为褚明彰终究站在那里,不管李知是否理会他,不论李知是否给他好脸色,他都用一种无声却满怀思念的目光看他。
这会让李知很烦。
他就这样安静又如影随形地侵入李知的生活,像盛夏时沾在脸上的细软猫毛,怎么去抹它,它都在哪里,看不见它,却清晰地知道它存在。
褚明彰故意把对门的房子让给了韩子尧,自己却出更高价买下了李知隔壁一幢楼相同楼层的房子,他不会像韩子尧一样聒噪,可当李知在清晨推开窗的时候,能看到对面花瓶里看到每一天都不重样的花;晚上去阳台吹风的时侯,又能时不时地看见一样在对面阳台的褚明彰。
李知气结。
“你有病吗?你们都是神经病吧。”多日积郁在心底的,没有来源的负面情绪忽然就抑制不住了,即将爆发出来,“你脑子有病吗?你干嘛住到这里来?干嘛每天守在这里?你恶不恶心,你烦不烦人啊?”
褚明彰静静地看着他。
李知一只手牵着朱古力,一只手狠推他一把:“你能不能滚远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