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各宫来送礼的人,纯亲王拿出帕子擦去眼角浮动的泪花,表情依旧哀切,未有一丝松动。
她颤抖着声音问身边的嬷嬷,“不是避之不及,连请安都不敢停留半刻么,怎么忽然又送来了这么多东西?”
纯亲王福晋显然是个悲观主义者,要不然也不会刚一有孕,就整日担心自己腹中的胎儿会不会遗传他阿玛的体弱之症。
擦完泪花的手帕被她攥在手心,紧紧拧出了多道褶皱。
她悲沉着脸,眉宇里是深深的疲惫,“不过都是后宫争宠的手段罢了,我看啊,只有赫舍里庶妃是真心的……”说到后面,语气渐渐弱了下去。
倏而,不知想起什么,眸光忽的微微一动,“嬷嬷你说,赫舍里氏身为后族,底蕴深厚,所以赫舍里庶妃送来的方子,会不会真的有效?”
“这个……奴婢也说不好。”她身后的嬷嬷有些为难,说完,提起水壶给桌上的茶盏续上热水,“福晋同人说了一下午的话,也该累了,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纯亲王福晋怔怔然地抿了两口茶水。
只怪赫舍里庶妃送来的方子被皇上带走了,不然……她定是要尝试一下的。
喝完水,纯亲王福晋又到寝殿看了看还在睡觉的儿子。
先伸手摸了摸他脖子处的温度,随后将不小心挣出被子的一只白皙小手塞回被子里,将被子的四个角掖得严严密密的,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回到稍间,翻看了几下各宫妃嫔送来的“心意”,待看见一个外盒贴有“长春宫”字样的匣子时,她表情微微一顿,“长春宫……可是令嫔娘娘送来的?”
嬷嬷点头说是。
令嫔……
纯亲王福晋也隐隐有听说,令嫔是个好福气的,入宫不久便被派到了乾清宫,随后又被皇上看上,承宠没多久就有了身孕,不仅一举封嫔,且还是单独受封……生产的时候也十分顺利,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就诞下了六阿哥,不,过段时间就是五阿哥了。
想起其他宗室福晋私底下常说的“五阿哥极有福气”之言,纯亲王福晋缓缓打开了木匣。
她身边的嬷嬷便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絮絮解释,“……无病无灾,其他福晋想要还要不到呢……令嫔封嫔没多久,母家又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在京城里毫无底蕴,大抵五阿哥身上的福气便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心意了……对了,小福子还说……”
一番话,说得纯亲王福晋逐渐面露动容。
稍加思考后,她轻轻开口,“让太医把这匣子里的玩具检查一番,若无异常,就送到安儿那里吧。”
安儿,便是她为自己儿子取得乳名,取平安长大之意。
“嗻。”嬷嬷应了一声,捧着匣子便出去了。
另一边,慈宁宫的正殿。
佛香袅袅,静谧异常,只有一道沙哑的女声低语,伴着佛珠捻动时碰撞发出的轻微脆响,显得氛围莫名有些庄肃。
苏麻喇姑汇报完各宫的情况,叹道,“也是心意难得。”
太皇太后眼皮微微阖着,半晌没说话。
少顷,才慢吞吞说道:“也罢,随她去。”
苏麻喇姑低眉顺眼,应了一声“是”,才压着脚步缓缓退出正殿。
*
翌日。
慈宁宫偏殿,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床上慢慢睁开了眼睛。
好沉呀……
这个被子太沉了,压得他胸口扑通扑通的。
小家伙挣扎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然后费劲巴拉地把身上的被子踢开一点点,喘了两口气,随后鼓起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