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序愣愣看向对方。无论过去多久,他依然迷恋对方那颗特别的牙齿。阻止孟惟深做正畸,就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选择。
姜然序难得诚实道:“如果你因此受伤了,我也会感觉很愧疚。”
孟惟深又戳他的肋骨:“对我愧疚?那不是很好吗,你以后再想跟我提离婚都得犹豫半天。”
姜然序头脑懵懵然,总怀疑自己着道了,可怎么看孟惟深都不像有意给他下套的样子。或许一切都该怪他自己,疑神疑鬼,想东想西,简单的问题也拆解得过于复杂。
遗体火化也比他想象中简单许多。殡仪馆大厅叫到他们的号码,姜然序和冻得干瘪的父亲见最后一面,若非尸骸下巴保留着癌细胞腐蚀出的黑洞,他险些没认出对方生前曾是他最大的仇家。
反正,人死了都差不多一个样——这道理姜然序早就在大体老师身上悟到了。
尸骸枕着无数过来人残余的骨灰,被推入炉内,经受一小时大火烹饪,顺利出炉。炉门敞开那刻,热浪轰然袭来,将旁观者身上残余的雪点统统蒸发干净。
尸骸血肉升天,只留存一滩人形骸骨,再也辨不清生前模样。骨灰倒并非通常想象中的粉末状,小块骨头烧成通心粉状,大块骨头还勉强保留原状。
姜然序仍不愿意触碰对方,便由殡仪馆的员工代劳,用锤头敲碎大骨。骨灰塞满盒后还有剩余,塞不下的报废处理。
想来他下半辈子也没那个闲情逸致给父亲上坟,姜然序懒得挑选墓地,对方的骨灰盒暂时寄存在殡仪馆里,排队等待海葬。
孟惟深与他一起离开火化室。隔壁灵堂热闹如常,也不知在哪请来的神棍DJ,在棺材板前大唱你是风儿我是沙,就看谁敢和冻干尸体缠缠绵绵到天涯。
孟惟深在喧闹中想起:“前年吧,我在殡仪馆给我姥爷守过灵。我妈他们也请了一大堆表演节目的,吵得我睡不着。”
“只是感觉睡不着吗?没别的?”
“实话说,就是非常轻松的感觉。”孟惟深说,“他再怎么嫌弃我讨厌我,都过去了。但我妈很伤心,我也只好假装很伤心。”
轻松?姜然序努力理解这个词。他略微点头:“对。我现在也感觉很轻松。”
孟惟深也不会逼他假装伤心。对方用没受伤的手牵住他的袖口,跟他一起回家。
一切烦扰都暂告段落,他可以放轻松了。
——
两人拖到深夜才归家,裤腿沾的雪点已融化成片片水渍,从膝盖往下的冻得快要失去知觉。
孟惟深着急赶项目进度,也顾不上取暖,刚到家就钻进了书房,捣鼓电脑,挂线上会议。
姜然序拿半成品料包煮了锅冬阴功汤,能找到的食材统统扔进汤里,冰箱都腾空出来小半。趁汤还热乎,姜然序单独盛出一碗,去书房找孟惟深。
他总算有幸见识到对方如何单手敲键盘,场面确实可怜又好笑。
孟惟深还没换下在殡仪馆穿的纯黑大衣。姜然序便将孟惟深从屏幕前拔起来,替对方一件件卸下衣物,大衣、针织衫、T恤,扒得一丝不挂,再重新套上干燥的睡衣。
还好会议室没开摄像头,几位二次元萌妹头像将孟惟深团团包围,开嗓都是三十岁往上的资深程序员老哥。
其中那位可莉头像还在讨论如何修复bug。孟惟深明明点了静音键,在姜然序替对方卸下皮带时,孟惟深也愣是没敢吭声。
因孟惟深沉默过久,可莉暂停下来:“Wesley,你有什么意见吗?”
孟惟深从姜然序手中夺过睡裤,自己换上了,暂时逃脱他的魔爪,“没有,你继续说吧。”
姜然序仍不消停,舀了勺黄澄澄的热汤,勺子送到对方唇边。
孟惟深只得再次静音,“我自己能喝,你放在这里就行。”
“你手还没好全,我得喂你。”姜然序理直气壮道,“再说我最近不是一直喂你吗?有什么可害羞的。”
他们已经很熟了,孟惟深也知道如何对付他。对方勾住他的脖颈,递来一个凉飕飕的亲吻。
“你先去一楼跟猫玩吧,我结束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