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七之后,虽然官衙还未曾开印,可是随着难得的冬日太阳探出头来,街市当中,又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潮。
各家店铺酒肆瓦舍,也都打开了门,才过了年节,大家心情都好,往来之间,人人衣裳精洁,互相含笑应对,很是一团和气。
汴梁这个地方,从来就是万丈红尘气息,滚滚扑面而来,是“人味”最浓的地方。
别看宋代时候,娱乐活动比较匮乏,但是汴梁已经有了多少可以耍子处。
酒肆瓦舍,自不必说,你要是有钱有势,可以玩的比现代还要。
哪怕就是不喜欢去这些地方快乐,也可以闲适出门,在汴梁街市拥轻裘缓步而行,看着冰龙一般横穿汴梁的冬日汴水,看着街头巷尾垂髫小童们大呼小叫的放着爆竹。
走累了随便选一处精洁酒肆饮一杯屠苏,来一盘干果。
再到大相国寺集市前随意选一个做工精致的熏笼,放点竹炭香料进去,燃起来暖烘烘的揣在怀里再安步当车走回去,隔着墙头呼邻里而来唤浑家温两角酒设一口古董羹,饱足之后鼓腹而歌。
如果你没有什么本事,那么托生在汴梁,有了这个城池的户籍,那你就是这个时代最幸运的人。
当然,靖康之耻以后不算。两级反转了属于是。
在大宋宣和四年,风雨欲来未来之际,大宋汴梁,仍然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模样。
不出陈绍所料,童贯果然还在汴梁。
他手里捧着陈绍的书信,眼神中冒出一股子火气来。
重重冷笑一声之后,他把书信撕碎,扔在了地上。
“陈绍,忘恩负义一小人,如今竟然也教起咱家打仗来了。”
谭稹瞧着他暴跳如雷的模样,心中颇不以为然,绍哥儿挺会打仗的,你就听一听又怎么了?
虽然在江南时候,谭稹和陈绍闹了些矛盾,对陈绍颇有微词。
但是陈绍带着五千骑兵,确实是平定方腊的主力,这一点谭稹是佩服的。
把方腊诱逼进杭州,也是陈绍率先开始的。
而且人家也没说啥,就是让你小心一点,你急什么。
他没有一手提拔起陈绍来,所以很难理解童贯此时的心情。
好在他虽然破防,但是却没失去理智,依然记得此时需要陈绍稳住西北。
尤其是挡住西夏。
这小贼虽然可恨,但是能力没有问题,童贯还是很放心的。
他此时可谓是踌躇满志,尤其是蔡京整饬禁军之后,省下来的几百万石军粮,足够他伐辽大军三年的嚼头了。
那些禁军属实可恶,这么多年来,浪费了多少的军饷!
全都进了那些将门世家的口袋。
童贯和大宋此时的很多官员一样,自己吃得饱饱的,却看不惯别人贪污。恨不得全大宋只有自己一个人吃好,其他的都是清廉至极的圣人。
他在西北抚边近二十年,贪墨的军饷,比整个西军得到的还要多。
陈绍其实不光是送了书信来,在汴梁的几个紧要地方,比如童贯、蔡京、高俅那里,他全有礼物送上,价值大概五千贯。
但是这几个人,都不满意。
他们都觉得陈绍坐镇西北,完全就是个草头王,独揽军政。
送礼怎么也得和当年江南王朱勔的标准一样吧。
可是他送的东西,还不够朱勔的零头,真个就是意思意思。
陈绍不是个事无巨细都能算到的人,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我如今什么身份,凭什么给你们太多钱。
但是他错估了这群王八蛋的胃口,甚至包括他很看好的蔡京,这次对陈绍送礼如此寒酸,心中也老大的不悦。
童贯又在节堂内,大骂了陈绍一会,稍觉痛快,便吩咐手下随他去伴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