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北地,辽国统治体系土崩瓦解,四处盗贼蜂起,守臣或降或叛……
今夜来的,是怨军将领郭药师的人。
他如今奉命,守在涿州,颇有待价而沽的意思。
辽人也不是不知道,此人有反心,无奈此时已经是山穷水尽,实在无法再出兵平叛,只能寄希望于他和宋人谈不拢。
童贯笑着说道:“某是知兵的,七年前,大辽皇帝在护步答岗赔光了帝国的主力。从此便一蹶不振,女真人四下攻城略地,无人能挡。这个时候你们辽帝在做什么?还在到处打猎游玩!
前不久耶律淳再次战败,他连燕京都不敢回了,朝西京大同府逃去。”
“你家郭将军本是汉人,不趁此机会弃暗投明,更待何时。”
郭药师派来的,是他心腹中的心腹,一起被招募进怨军的甄五臣,他见童贯只让自己这些人来降,却不开口提条件,就知道他们心不诚。
童贯说完之后,大帐内鸦雀无声,幕僚们也都板着脸默不做一语,并没有来给递话上台阶。
甄五臣见状,已经知道这次多半谈不成什么,郭大哥来时说了,若是他们实在开不出什么好的条件来,这个降还真就不投了。
他们这支军队,是辽国新成立的军队,耶律淳拿他们纯当炮灰用。在大辽根基太浅,能挣扎生存到现在,后来都是靠着郭药师带着他们拼了性命踢打出来的。
遭逢如此乱世,北面女真,南面大宋,北辽内部,也是乱成一团,出了城中,外面都是汉人豪强建立的坞壁,生存环境也险恶无比,身在其中,谁又不关心到底这个团体前路何处?
大家对局势,都有了解,并非是完全不懂。
你大宋傲慢如此,难道不知如今选择多的是,涿州在自己手里,不行就投女真!
他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我家将主,如今是常胜军都管、涿州留守,不知降宋之后”
童贯笑道:“一切好说,届时再谈。”
甄五臣点了点头,抱拳叉手道:“既如此,我等告辞!”
说完,带着手下掀开帘子,拂袖而去。
看着他们离开之后,童贯冷笑一声,“怨军反复无常,此时来投,还敢伸手讨要官位。等来日杀败耶律大石和萧干,他只有祈活命的份!”
赵良嗣点头道:“宣帅明见,郭药师此人不可信,前年两营叛,劫掠乾州,后从招安;今岁全军复叛,而攻锦州。算是今夜,他已经是三叛大辽了。”
赵良嗣此人,有点书生意气,对别人的道德要求极高。
陈绍虽然后来屡立大功,他也觉得陈绍不堪重用,每次童贯要提拔陈绍,他就跳出来说陈绍当年去汴梁路上,勒索乡绅的事。
而郭药师的人品,还不如陈绍呢,他是几次三番背叛契丹,然后又投降契丹。是真正的反复无常。
出了宋军大营,甄五臣冷声道:“童贯如此托大,咱们来投,必被其所辱,不如劝大哥三思。”
其余骑士纷纷附和。
——
四月份,蔡鞗难得回去了趟汴梁。
再回来时候,由张道济护送,他是蔡京堂侄的连襟,原本是在禁军中做军器监械作使的。
如今禁军被裁撤,他便想着求一个官,蔡京想着自己小儿子在宥州,没有完成自己安排的任务,便让他跟着来。
在宥州打下底子,今后朝廷伐辽成功之后,真的来削藩西北的时候,可以让自己的儿子和亲戚张道济趁势掌握定难军。
他们回来的时候,陈绍早就得到了消息,闲着没事的他到城门口迎接了一番。
就算是给蔡京了个面子。
陈绍本身不是大宋的人,他心中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重文轻武的想法。
所以他更喜欢从实力出发,来看待与其他人的关系。
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强了,汴梁那些大人物,也该重视自己才对。
所以他才会一直给童贯写信,才会不怎么送礼
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合情合理,童贯、蔡京则觉得他是自大无知,忘恩负义。
今日出来迎接他儿子,更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马车赶来之后,蔡鞗下来见陈绍,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稍微见礼就要离开。
陈绍本来想说准备了接风宴,看他这样,顿时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