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已经给自己试过了,这伙人实在是太刚烈了,成吉思汗家底厚,不怕跟他们硬碰硬。
自己这点家底,可禁不起它死前的一口。
只要用堡寨战法,不断压缩它的生存空间,让他们自己内斗,消耗完最后的力量就是。
毕竟此时,西夏内部斗的还特别厉害,要是自己真的全面进攻,反而会促使他们暂时搁下矛盾,一致对外。
吴阶不断地给他讲着如今的局势,推进的还算顺利,只是西夏的反扑也很猛烈。
有三个堡寨,从年初开始准备,一直没有建起来。
陈绍点头道:“不要心急,这个战法,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吴阶的想法和他一样,但是吴阶不敢提出来,因为军中有很多的主战派,他们急于立功,早就想发动总攻了。
自己的资历不够,说了话他们表面上听,心里不服。
但这话从节帅的嘴里说出来,今后自己再说,就是执行节帅的意志。
这些骄兵悍将,便说不出什么来了。
定难五州,都是节帅打下来的,兵马钱粮全部在他手中。
文武官员,也是陈绍安排的,他还和西军种家联姻。甚至吴阶自己,也是陈绍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有人会在这里挑战节帅的权威。
陈绍在一棵树下停住,下马之后,其他人也跟着下来。
他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圈,问道:“这是盐州,这是兴庆府,半年来我们推进了大概多少?”
吴阶蹲下身子,捡了两个石子,放在两个圈之间,说道:“半年前在这里,如今在这里。”然后他用手指点着说道:“这是威远寨、定西寨、金边寨、羊里寨,每个寨子都有两千以上兵马!”
陈绍看了一眼,推进的其实不算慢,刚开始盐池就是边境,如今盐池和兴庆府中间的土地,基本是对半开了,自己这边还多了五个堡寨。
五个堡寨,呈扇形排列,就像是一道弯月,慢慢席卷着兴灵平原。
两边的政策不同,吸引着西边的百姓,不断来投奔。
只要来了,就会得到妥善的安置,留在西边,只能是被那个大煞星韩世忠不断掠杀。
西夏以前就够狠了,如今来了比他们还狠的,人心渐渐东倾。
陈绍抬起头,对周围的人说道:“如今战事顺利,诸位都有功劳,要再接再厉,切莫懈怠,功成之日,我与诸位共享富贵,绝不相忘。”
吴阶率先抱拳道:“愿为节帅效命!”
片刻后,那些新上任的统兵官、都指挥佥事、虞侯都头等一众武将,也跟着附和起来。
——
兴庆府,皇城修的十分宏伟壮观,糅合了各方精华。
汉式庑殿顶大殿金色琉璃瓦、加上藏式鎏金宝顶,组成了朝政区。
寝宫区则是穹庐式殿阁党项毡帐形制、外加汉式木构梁架。
除此之外,还有曼荼罗式回廊环绕金刚座大殿,是皇宫成员礼佛专用的。
李乾顺独自坐在这空旷的大殿上。
脑海中残存着战场上画面片段,他前几日御驾亲征,带着西夏的铁鹞子去摧毁了一个正在修建的堡寨。
他怎么都忘不掉,那个濒死的寨民,奋力投掷出手里毫无杀伤力的石块时候,那道凶狠的眼神。
曾经,在西夏党项皇室的统治下,他们根本不敢也不会露出这种眼神,即使是杀死他们的时候。
要是东边人人如此,自己又该如何逆转颓势?
这几年,随着战场上源源不断的失利,李乾顺已经被折磨的十分憔悴。
他总是在噩梦中,梦到自己坐在空荡的宫殿宝座上,孤独落寞;再也没有上朝的大臣,外面风雨交加、一片江山飘摇的景象…
西夏不缺宫斗,从建国开始就不缺,开国皇帝李元昊就死在了儿子手里。一个失败的上位者,处境是多么悲惨,他是很清楚的。
对失败的恐惧,会鞭策他更加慎重地做事。
但是如今,局势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大殿外阳光刺眼,重檐下留下一道光暗分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