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衡低头,“可儿臣哪儿管得了天幕。”
我怎么知道我以后会写哪些要命的东西?
父子俩沉默在了原地,头疼。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以鹤仙为你字,倒也不错。”元泰帝突然说道。
“儿臣对父皇,可谓是恭敬有加。”姜衡哪里不明白,这是在点他,让他对君父,脾气不要那么倔呢。
元泰帝也不管他听进去几分,继续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躁不得,如山东一案,你便太急了,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看不惯……”
“终究要习惯的,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你迟早要学会权衡,忍受不满,感情是感情,政治是政治。”
元泰帝叹了口气,“你啊,从小就有主意,可朕今天想教你的,是天幕透露了未来,无论是百姓,还是那些渴望名留青史的朝臣,都只会希望下任君主是你。”
“听起来似乎顺利,可感情终究与你自己拼出来的不一样,你想做的事,或许阻力更小了,但同样的,他们也提前知晓了你的底线,更能为自己谋利,且——更难杀。”
“所以,人或许不用死那么多,但需要你权衡,割舍的,也更多。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小九,别任性了,该长大了。”
沉默良久,姜衡点了点头,“儿臣明白了。”
难得逆子乖顺一次,元泰帝不禁露出了笑容,顺势问道:“明白就好,你开戏班子,培养他们,也是为了舆论掌控?”
姜衡也没有藏着捏着,“一半一半,您也知道,儿身为皇子,手里没点东西不安心,只是于国家而言,思维意识,舆论掌控的掌控乃重中之重,加之之前局势不明,故并未插手太过,甚至有意压制,以免被有心人利用,反倒不妙。”
“你倒是实诚。”
“国家舆论,本就该当权者掌控,父皇既然问了,自然是要上报给您的,君权与臣权,本就是东风与西风,文人史笔如刀,代替百姓发声,皇家自然也要设法分权。”
元泰帝脸上笑意渐浓,仿佛见到蒙尘的珍珠终于放光,“是啊,君权与臣权,是一体,也是对立,可惜你二哥,虽明白,却也陷于其中。”
“这戏班子,你继续按照心意发展就是,朕也不多过问。不过听曲儿就罢了,好歹是为了公事,道士皇帝终究不好听。”
姜衡埋下头,元泰帝笑容一顿,“你还想继续修道?”
姜衡不语,只低头默认。
“胡闹!这成何体统?!那后世人都说了,修仙都是假的!没有神仙!”
“额……但天幕终究神秘,不得我们掌控……”姜衡试图狡辩。
“你觉得你能比得过钦天监?”元泰帝一句话绝杀。
姜衡被硬控,噎住不语,元泰帝语气不免重了几分,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天幕都说你以后是圣天子!你如今沉迷修道算什么?嫌自己政绩太好看故意添乱?”
“儿臣并未求仙问道,都是学的正统道家内容!”绝不乱来。
“荒唐!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有所恶,下亦从之,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姜衡沉默,却心有不甘,不想放弃,元泰帝再看姜衡身上的道袍,气儿都不顺了!可要骂吧,又怕给骂逆反了,圣天子给飞了,没好气道:“一个个的,都不让朕省心,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
姜衡刷的下榻,“儿臣告退。”就像以前逃课一样,一溜烟就跑了。
元泰帝:……
“跑吧跑吧!等那几个老古板挺着一把老骨头给你上课,我看你如何跑!”为了让姜衡能改掉写字的坏习惯,重新练字,君臣共同出力,拿捏了姜衡尊老的弱点,毕竟以往姜衡逃课或者上课摸鱼,面对六七十岁的长辈,总是硬着头皮上课的。
闷了杯茶水,气儿消了一点,这才又道:“让老六来一趟。”
老六楚王不可置信,“什么?我修道?”
元泰帝掀了掀眼皮,不紧不慢道:“你名声本来也不怎么好,既然给以后的小九都背了锅了,再背点就是。”
“不是?父皇?爹!儿委屈啊!”
“委屈?”元泰帝自己还委屈呢,“朕和未来小九忙碌了一辈子,和一群臣子斗智斗勇,你只需要背几个锅而已,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老六干嚎声一滞,“也,也是……”
“那儿臣,今天回去就开始研究道家典籍。”
元泰帝长舒了口气,“嗯,回去吧,有不懂的,去钦天监找人问,他们什么都清楚。实在搞不懂也没事儿,等出宫后,你不是还有鹤园吗?再找几个道士,热热场子,把名声打出去就成。”
老六表示这个简单,他在行,只是,“只是父皇,这天幕本就莫测,儿子再带头,民间怕不是有邪。教趁机拐骗百姓。”
元泰帝轻笑,“那不正好,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