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凛盛了第二碗,看着熬得米粒儿都几乎化开的粥,心里默默计算着女儿的起床时间。
这样一锅米油都熬出来的粥至少要两个小时以上的小火慢煨,那么她至少四点就起了床,在厨房为自己准备这一锅粥。
那口凝滞在心头的郁气终于散去了些许。他想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吃到女儿下厨为他准备的食物,思及至此,手却突然僵了一下。
不,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为他下厨。
他三十六岁时的那次生日宴,因为不想见她,他把她独自一人丢在酒店房间里过了夜。
第二天他接到周芸电话,说“那个房间的打扫阿姨在一个摔烂的手工蛋糕里找到一只白玉无事牌,应该是大小姐给您准备的礼物”。
末了还拍了照片发给他。
他看了一眼,从那个摔烂的半个蛋糕里隐约认出了“爸爸”两个丑丑的字,看着像是霍凛的笔迹。
那才应该是她第一次为他下厨准备的食物,他却没能吃上一口。
那段时间,他对她真的算不上好。若是孩子因此记恨他,倒也说得过去。
他想霍瑾最初之所以爱他,是因为他是她的爸爸,他对她好;可后来她都已经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且他对她也算不上好了,她却依然还是笨拙地、固执地、一心一意地爱他。
那时候他想,孩子年纪还小,容易上头,容易冲动。只要他置之不理,那么过段时间她就会自己冷却下去。
他不清楚究竟该跟她保持怎样的距离。不想她离得太近,也不想她走得太远。
(2)
霍瑾在家附近的希尔顿酒店开了一个行政套房,打算就在此地住一段时间过渡一下,过段时间再去找房子。
期间她去了一趟邢家,帮邢西锋应付了一下他的父母。
过后邢西锋问她需不需要也去她家帮她应付一下家里长辈,霍瑾说不用,我爸不管这些。
订婚宴前一天,周芸也回国了,和霍瑾下榻在同一家酒店。
她是霍凛分派到公司北美片区的负责人,同时还兼任了霍瑾的临时监护人这一职责。
此次她专门抽空回来,就是为了参加霍大小姐的订婚宴。
在国外这几年她没少为霍瑾操心,因此霍瑾始终都对她很感激,这回专门包了本市最有名的一家法餐的场子,请她吃饭。
两个女人年龄差了十几岁,关系从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现在的亲如一家,也是共同经历了不少。
霍瑾让侍者开了一瓶罗曼尼康帝红酒,两人一边喝一边聊些有的没的。
说起霍瑾小时候干过的一些荒唐事儿,周芸颇为感慨地说:“当初我真觉得你这孩子长大了十有八九是要走歪路,没想到你歪到一半自己硬是给拧回来了,说明还是开窍晚。要是你一开始就努力做个好孩子,现在该多有出息呢!”
霍瑾就笑:“瞧你说的,我都要不好意思了。芸姨你知道,有没有出息这事儿我不在乎,我爸不在乎,估计这世上也就你在乎了。”
周芸也笑:“怎么说的好像我才是你家长一样,我可还没结婚呢!”
霍瑾说:“没事儿没事儿,你要是到老了都不结婚,以后我孝敬你。”
周芸乐不可支:“这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大小姐!你小时候可担心我变成你新妈妈了!”
霍瑾淡淡地说:“我现在也不想要有新妈妈啊。”
周芸的笑容有些僵了:“你现在还是这样?”
霍瑾点头:“嗯,还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