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贝贝约她吃漂亮饭,说要和她讲朱长跃吃瘪的事。张束问吃了谁的瘪,朱贝贝笑说那可太多,被杜清骂完被齐总骂,像个足球一样被踢来踢去。但源头还是陈星惹事在先。张束摇头,我不是替你前夫说话,非要溯源,还是朱长跃急功近利,看人不准。杜清一看就是个坏的。
张束爽快答应听八卦的邀约。她和杜润去鼎盛不过是一个开始,长隆没表态,齿轮还没有正式运转起来。
自葬礼后,朱贝贝又开始连轴转,其中一个星期换了四个城市,朱贝贝笑说自己没有女明星的命,却得了女明星的病,经常累得想一头栽在地上。支撑她的,是回北京就能领离婚证这件事。
到手那天,贝贝举证自拍,立刻发了朋友圈,明艳动人。只可惜离婚证竟然还是红色的,许多人问她是不是二婚,着实晦气。
杜润后来和张束吐槽,朱贝贝张嘴闭嘴真是两个人,闭上嘴,追她的人能从英蓝排到金融街购物中心。
那张开嘴呢?
杜润咬牙切齿,那二十秒的笑声和灭霸打响指没区别。
但两人还是分别给贝贝发了红包。
今天朱贝贝依旧要加班,两人就约在金融街见。早到了半小时,张束四处溜达。再来金融街,她终于不再胆怯。贝贝在金融街的房子也卖掉了,感谢房子抗跌能力不错,贝贝收到了一笔巨款,还清朱长跃的买房钱,还留下不少。
张束在这里的所有记忆都被清除被刷新,对她来说,金融街以后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区了。
走到贝贝办公楼下,张束想在大堂闸机外等着,等贝贝下楼给她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撞上了贝贝的八卦——一个高个子穿西装的长腿男人激烈地和她争论着什么,还要去拽她手臂,被她一把挥开。张束再想躲已经来不及,朱贝贝眼尖,看到她立刻大喊表姐,就此摆脱了男人。
两人往楼外走,张束问朱贝贝,什么情况?朱贝贝只说是讨厌同事。张束想起那晚的两杯酒,笑笑没说话。
朱贝贝说,那日自己去长隆对接业务,听到齐总在屋里拍桌子对朱长跃咆哮,她从来没见朱长跃那么低三下四,不要太爽。
但张束更想知道杜清和朱长跃到底说了什么。朱贝贝摇头,只知道两人打完电话,朱长跃的脸色比吃了屎还难看。大家都推测杜清卖股份已成定局。
至于电话内容,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张束才从张军平处听来——
杜清最后当然还是接了朱长跃的电话。又不是全家潜逃出国,圈子不大,早晚要见。
朱长跃从头到尾都是脏话,问杜清钱的事说好尽快搞定,最后就是卖给鼎盛?
杜清倒是松弛,破罐子破摔,“老朱啊,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资金链确实出了点问题。年景不好,银行的钱借不出来也不能赖我。我也不是故意诓你,我本来是想撑到医院经营上道一杆子翻盘,谁能想到家里出了内奸呢。不过吧,这内奸,咱们两家,一家一个。啊不对,你家是两个,还有你努力培养的前女婿呢。我想来想去,鼎盛怎么会想到这么一招,还不是里面有人呀。现在不卖,死的就是我。别怪我啊。”
朱长跃摔烂了手机。他想起来,这台手机是陈星送的。
第68章《二十一世纪庶女生存指南》
朱贝贝笃定长隆最后一定会妥协,董沁渝和她观点一致。朱贝贝也看了那些资料,她见得多,知道这本账还算不上烂透了,撑死充满鸡贼和拙劣。行业里还有太多更隐秘、无缘可溯的烂账。但她也说,看多了,人的阈值会变得越来越低,最后见怪不怪。这个行业做久了,人的血确实会变冷。
朱长跃那么希望长隆姓朱,不知道此刻他还有没有这个心愿。如果真是他的,贝贝怀疑他会成为当代周瑜,活活被气死——不是因为事情本身,却是因为自己的动作和决策有了瑕疵。
朱贝贝长叹一声。客观评价朱长跃,绝对是个人才,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从工作能力到混商场的手段都是一流,不然一介草根混不到这个水平。但也就是这个水平了。巨型的自负,和对掌控权力的极度迷恋成为了他的天花板,距离最高的位置永远有一步之遥。
换谁从低处上来,走到今天的位置,遇到这种事,都会抱憾。
想来陈星和他很像。离婚当日,朱贝贝听到了一句荒谬话。回家后她反复咀嚼,甚至想发朋友圈发微博,但又不想打自己脸,让别人笑她当年嫁了个奇葩。于是她憋到了今天,不吐不快——
“那天出了民政局,陈星突然跟我说,‘我这个人太目的导向’。我以为他要诉一番衷情,留出了预期和时间,结果他说,‘我连和女人睡觉都只睡该睡的,只睡有用的,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这种大小姐是不会理解的。’”
朱贝贝流露出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怪不得以前上个床难于上青天,我甚至一度怀疑他是弯的。一个连做爱这么快乐的事都要想着次数和目的的人,我确实理解不了。但他应该很挫败吧,这么‘自律’,时间都留给算计,最后却只拿到一场空的结局。”
张束听了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想自己那时果然迟钝,他们在一起太早,还走纯爱路线,学校又离得远,身体欲望很低。而后这个男人在自己身边八年,她只觉得他努力勤奋克制,竟不知他连身体本能都要规划,如此钻营。
很多人顺风顺水,不用绕路就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张束想,自己可能就是要走一遍弯路错路,才能稍稍开悟一些的人。她接受这个安排。
朱贝贝又说,但朱长跃也提供了这样的高度给自己。虽然并不是有意为之,自己也在他栽的树下乘了凉。看到他今日这样跳梁小丑,说没有一点恻隐之心是假。可也只有一点了。
她为此给董沁渝拨了一个电话,聊了好久的项目,董沁渝突然问,朱贝贝,说你真正想问的事。贝贝想了想,说算了,不问了,也不是大事。我们的情况到底不一样。董沁渝没讲话,项目聊完就挂断了。
那日贝贝加班到凌晨,睡前,董沁渝发来一条微信,“爱康之后大概率会把原来的医院陆续关停,以来填账,到那时候,老员工走完,都找到下家,我也可以和杜清老账新账一起算。鼎盛的钱进来,不一定能救爱康。”
朱贝贝以为他发错人,刚想再问,董沁渝又说,“现在觉得,手也可以不那么干净。没必要怜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