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他的人是饶秘书。等他的人是谁,自然有了答案。
饶秘书也不多说,将杜润带到一辆普通大众汽车旁,又要来杜润的车钥匙,便离开了。
杜润觉得好笑,朱长跃和杜清好像,在失权的前一秒,还要让世界按照他的剧本运转。
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朱长跃人真的老了几分,但还是那副样子,神情古怪,似笑非笑,透着一些得意。
杜润看不懂,让朱总有话直说,朱长跃指着车玻璃说,这贴膜,颜色浅淡,也不防窥。此处是地下车库上来的必经路,一会儿付总下班一定会路过此地,杜润不怕让付总看见,起了疑心吗?
杜润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付总今日并不在北京。好无聊的把戏。
朱长跃笑了,小杜院长,你有点本事,但人还是嫩,经不起诈。而且从刚才那一瞬间起,往后你想到“忠诚”二字时都会提心吊胆。付总没看见,是不是有别人看见了?这个人和付总什么关系?你才来多久,这里的人还没认识清楚呢。
杜润终于得知了朱长跃的来意。朱总,不如再直接一点,我再嫩,今天我的时间也比朱总的值钱。
是吗,朱长跃问,还没笑到最后就敢下结论,确实年轻。我的诉求很简单,代持还原给张束,劝说张束来帮长隆。小杜,我这是为你好,你以为付宵是个什么好东西,资本家没有一个好东西。现在是用你,以后不用你,捏死就是一秒的事。陈星在市场上怎么死的你也看见了,你和陈星有什么区别?张束再难搞,和你们付总比起来,还是天壤之别。这不用我说。祝你们早日有第二个孩子吧。
杜润笑笑,好,我听懂了朱总。等考虑好了我联系您。不过您也太小看我老婆。
什么意思?
第一个孩子也不是我的呢,杜润在心里说。
他推开车门离开,“没什么意思。”
那天傍晚,杜润在小区门外的河边散步时,碰到了张束。
已经三月,张束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短马尾卷成一个发髻,远看像一个小道姑。
这个小道姑此时正在打视频,声音愉快。
对面的人是谁并不难猜。
杜润突然觉得心中泛酸,不是吃醋,也不是嫉妒,而是遗憾。张束曾经跟他说,最讨厌这个道姑造型,是人生最丑造型之一。
但眼下她正顶着这个造型笑得开心。
大概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在乎她到底以什么造型面对自己。
杜润想,真的不丑,利落可爱。但确实谈不上美。
不知道他的那位老友会不会觉得美,也许他们的差距就在于此。就像自己喜欢苏医生美而温柔,却又总感觉有些无趣。
也许是他要的太多了,也许是他能完全接纳的只有自己。
杜润不想再看,因为他心里正想着的是一件悲伤的事。他知道这样能满足所有人,却没办法下这个决心。
张束不是刚刚才来的,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一下午。
早春还是冷,路过的女孩们已经穿上了大衣和裙子,只有她还裹在厚羽绒服里。她知道自己需要大量的时间。
还有另一条路吗?
如果今天想不明白,明天还有时间想吗?
黄昏在不知觉间降临。春天的晚霞再无哀戚,缤纷浪漫,玫瑰色与金色交织。张束着迷地看着,看宇宙肆无忌惮地向人类传送讯息——人间事如此烦乱复杂,但能来此处一趟已是不亏。她突然想到纽约,三月依旧在寒冷的尾巴上,潮湿多雨,等捱过去,就能迎来地球上最纯正艳丽的春日。想到李行也会和她感受到同样的极乐与幸福,她的心终于有了一些力量。
李行的电话就在此时拨入,接起来,对面男人睡眼惺忪。视频里阳光大好,是可以期待的一天。
他还没完全醒,声音发涩,笑问张束的状态怎么设置成了“疲惫”。
张束红了脸,你看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