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和玉兰早点睡,我跟姆妈一会儿就回田里再多割一些。
有粮哥说,外面越乱,粮食越金贵,鬼子在西边打仗也是要吃饭的,要是他们外面抢不够,也很有可能会叫这边的鬼子来抢粮送过去。我们越早收完越安全。”
这两天章小女和林文轩都在地里不分昼夜的忙着,把小玉兰放在了屋里让梁生娣看着。
梁生娣虽然干不了重活,但是看个孩子问题还不大。
小玉兰也快一岁了,每天扶着桌椅板凳从屋子这头走到屋子那头,咿咿呀呀的,活泼却不闹腾,很是惹人喜爱。
梁生娣看孩子也很随意,坐在椅子上给她喂个饭,其余时间让她自己玩,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拍屁股哄睡觉,然后等孩子奶奶半夜把孩子抱走。
之前穿的都是开裆裤,天冷了下面才给围了尿布,拉了尿了也没事,扯下扔边上等她爹或她奶回来,总有人会洗的。
反正梁生娣不洗。
梁生娣有时候自己也很割裂,偶尔会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当人?
可偶尔做梦醒来又觉得自己没错。
梦里她出去做工了,那老板虽然可恶,但也给工钱呢。她拿了工钱就能吃饱饭,所以老板再可恶她还是会努力干。
干活不就是为了能吃饱吗?
怎么到了给自己家干活的时候反而还不如去给外人干活吃得饱了?
她不懂,但又觉得梦里梦外好像都没错。
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所以有时她想想又觉得,不是人就不是人吧,她只不过是没干活,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在家里做工吃不饱,但在家里不做工也饿不死。
她觉得,那就这样吧!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干活饿得也慢,吃不吃的饱也无所谓了。
起码没有像当初逃荒路上看见死人都眼馋。
随便吧。
小玉兰已经吃饱犯困了,在床上揉眼睛,梁生娣拍着她的小屁股,朝丈夫点点头,
“你们去吧,我看着她。”
“晚上吃饱了吗?”林文轩看看房门口确定他妈在灶间洗碗,暂时不会走过来,才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两把板栗来塞她手里。
梁生娣瞪大了眼,惊讶的看着手里的板栗,然后第一时间藏进了被子里,眼睛也在看门口。
“哪来的板栗?”她小声的问道。
“村对面山脚那颗板栗树上的,我和大山盯着对面山脚那颗树很久了,一熟就赶紧打了下来,昨晚上轮到我俩放哨,我俩在屋顶上剥了一晚上,嘿嘿。”
林文轩说起这事儿还有点得意,完全没有“摸鱼”的羞愧感,
“大山白天就烤完了,怕味道太香,凉了才装袋回来的,但已经熟了,你扒了皮就能吃,吃完了我再去给你拿,我俩一人一半,起码还能再拿两三兜回来。”
梁生娣乐开了花,但又觉得这事儿不对,呲着牙瞪着他,
“你俩不好好放哨,一会儿鬼子摸进来了,你俩还在那烤栗子,小心村长拿你俩……你俩……”
“祭旗?”林文轩给她补完了这句话,然后才笑着说,“不会的,我们两个人的,一人开小差的时候,还有一个时时刻刻盯着外面呢!”
他又给已经睡成小猪的闺女掖了掖被角,轻声说,
“你一会儿等我们走了以后再慢慢吃,要是觉得冷,用煤油灯烤一烤就行,这玩意儿管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