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可却像利箭清晰穿透空气,直刺躲在那头的笪光耳膜道:“你还要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
唔…啊?
垃圾桶后,大脑如同生锈的齿轮,在极度的惊恐和羞耻中艰难转动。
笪光透过垃圾桶的缝隙,远远瞥见曹曳燕那双好看却愈发冷厉的杏眸时,那道质问的声音才像是匆匆到来的电流,一下就击穿了神经。
猛地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般站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从肮脏的垃圾桶后,磕磕碰碰钻出来。
那副身躯因为慌张而变得分外笨拙狼狈。
顾不上拍打被沾染到灰尘和污渍的衣服,笪光就像是只被凶狠猎人发现的肥胖猎物,脚步踉跄小跑,在距离曹曳燕七八步远的地方堪堪尴尬刹住。
没敢轻易抬眼对视人家,他低下头把视线牢牢地钉在了自己那双沾满污垢,鞋带松散的大码运动鞋上。
曹曳燕见此,柳眉蹙紧,看到笪光这副熟悉的动作,与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的窝囊姿态,一股没来由的烦闷和厌恶涌上心头。
这与那晚在阴暗公共卫生间里,那个将自己粗暴拽入隔间,红眼在她面前做出不堪行为的混蛋家伙,形成了何等讽刺的反差。
真是判若两人。
“你不能把头抬起来么?”
她的声音要比之刚才更冷了几分,有命令式的压迫。
“嗯?”
笪光闻言浑身一颤,下意识就像提线木偶那样听从。
小心翼翼地抬起了自己那颗沉重的头颅。
然而,目光却仍是不敢直视曹曳燕那张足以令他窒息的绝美容颜,视线如同被热水点烫到一般迅速下移。
最终,它惶恐并贪婪地落在了校花裸露在外,线条优美的白皙肩头。
那肩头不久前还被桑林茂的手掌覆盖,此刻在阳光下泛起细腻如玉的光泽,像块无瑕璞玉,对笪光而言,既是诱惑,又是无形的鞭挞。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曹曳燕没有给他任何多余喘息的机会,单刀直入,语气冷得能和西伯利亚的寒风相提,每一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冰刃,“是在放学后,特意趁没人的空档,尾随跟踪我吗?”
刻意加重强调了尾随跟踪四个字,她目光此时锐利如刀,似要剖开他那层令人厌恶的伪装。
“没…没有,我没有,曹同学!”
笪光被女神这直白的指控吓得魂飞魄散。
猛地恐惧抬起头时,这一次,那双慌乱的眼神终于与曹曳燕星眸短暂交汇。
看见曹曳燕那目光中的寒意,不由为之哆嗦发颤。
再也顾不上冒犯与否,急切地挥舞摇摆双手。
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变得尖利破音,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发誓,真的没有!我只是…只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对,就是这条路!我…我家就在前面老城区!真的只是偶然…偶然碰到你们在这的!”
生怕她觉得自己在撒谎,还不忘用手指着通往老城区的方向。
那张肥胖的脸因情绪过分激动而开始逐步涨得通红,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
拼命想证明自己的无辜,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之意。
……
曹曳燕就这么静静地听他辩解,抿着薄薄的红唇,不发一语。
修长纤细的身姿在米白色连衣裙的包裹下,曲线玲珑,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裙摆下延伸出的双腿笔直匀称,整个人好似那一株在高山微风中摇曳的清冷雪莲。
她用那双深不见底的杏眸,冷冷审视眼前这个因恐惧而颤抖、因辩解而扭曲的肥胖身影许久。
就像是能真穿透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最肮脏的角落。
时间在沉默中无法继续流淌,这会的每一秒对笪光来说都如同酷刑。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小丑,在女神冰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良久,就在精神头几乎要被这沉默的审判给彻底压垮时,曹曳燕终于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