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漼正在谢二爷书房中。
谢彦成眉峰微蹙,沉声道:“如今赋税苛重,长此以往,民怨必深,恐生变乱。缮之,你素来机敏,对此可有良策?”
谢漼略作思索:“侄儿以为,当务之急乃是重新清丈田亩,务使赋税征收皆依田亩实数而定,如此方能确保税负均平,不令百姓蒙受不公。”
“再者,需着力整饬户籍制度,详定丁口之数,令纳税人口清晰可稽,差役摊派亦能各尽其力,务求公允。”
言至此处,稍作停顿,继而又道,“可削减诸多繁杂苛捐杂税,仅留存如田赋、户税等必要正税,以纾民困。”
“而从长远计议,当大力劝课农桑,鼓励精耕细作,且积极兴修水利,疏浚河道,筑堤固堰,如此,民生富庶,即便赋税稍减,亦足保国用无虞,仓廪充盈。”
谢彦成静静聆听,频频点头,对这自幼由他亲自教导、天资卓绝的侄儿深感满意。
然心底却又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
侄儿什么都好,德才兼备,仪表堂堂,唯那桩婚事,太过轻率随意,实难令人称心。
吕家那姑娘,无论才情、容色、门第,与他相较,皆如云泥,实非良配。
至于西院那个伎子,更是身份低微,难登大雅之堂,更不必提。
念及此处,谢彦成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缮之,你将及冠,你房中之事,二伯本不该置喙。你如今前途一片光明,圣眷正隆,二伯忧心于你,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于女色一道,需更加持重自省。”
谢二爷一顿,语气稍稍加重了,注视着谢漼:“切不可沉溺其中,否则恐为仕途之累,多年努力,付诸东流。”
谢漼神色澹然,应道:“侄儿明白。”
谢漼出了谢二爷的院子,行于庭院回廊间,脑中仍盘桓着那道赋税之题,将方才所陈诸策细细推演,逐条深化,斟酌每一处关窍,筹谋每一步施行之法。
及至静远居时,一篇关于赋税革新的策论已在胸中初具雏形。
文思如泉,沛然奔涌。
书房内,他径直行至书案前,展纸援笔。
笔锋游走如龙蛇,文不加点,一挥而就。
书毕,他凝神专注,逐字复览。
片刻后,另取纸张,补写一段论述。
终了,再次从头到尾检视一番,确认无误,方微微点头,将文稿收好,置于一旁。
一晃眼,暮色四合,腹中微觉空乏。
小厮轻步入内,恭声问:“爷,可要传膳?”
谢漼搁下手中书卷,淡声道:“去清挽院。”
谢漼忆起二伯方才所言。
二伯竟疑他乃耽溺美色、玩物丧志之辈。
于他而言,女色不过闲暇点缀,可有可无,如何能到克制不住的境地,更莫说因此贻误仕途?
不禁微微摇头,唇角略略上扬,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谢漼一到清挽院,整个院子的人都忙碌起来。
饭桌前。
寻真立在谢漼一旁,手拿玉筷,为谢漼布菜。
此刻已是戌时,按现代时间就是晚上八点半,在古代,一般这个点都睡了。
寻真两小时前就吃过了,早早躺上床,让所有人去休息。
谢漼现在过来,害得她们都得加班!
心里怨念,面上当然不敢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