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房内的陈设,她再熟悉不过。儿时她贪玩,总缠着谢景带她出府,每每被发现,都是兄长顶罪,替她抄书受罚,她呢,则在一旁的卧榻上喋喋不休,极不服气地声讨父亲、母亲。
回忆涌上心头,让她渐渐模糊了眼眶,谢杳苦笑,四下张望,努力开解自己。
“让我瞧瞧!万一某人粗心大意,落了些价值连城的宝贝,我也好劫了去。”
她的目光囫囵一扫,最终停在角落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箱子上。
谢杳不免有些好奇,难道兄长真有遗漏下的东西?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当初谢景出府时,他们一一核查过的,断不可能有遗漏。
“想必是些不重要的东西,不过……打开看看也无妨。”
她眉眼一弯,掀开箱子,顿时愣住,一件大红色衣裙映入眼帘,那衣裳上还放着一张字条,是她兄长的字迹:给昭昭的嫁妆。
这是……婚服,谢杳双手微颤,将字条和婚服从箱中拿出。
在婚服下面,还有数十张房产、地契和一些珠翠首饰。
她将这些东西统统拿出箱外,最后发现了藏在箱底的信。
谢杳小心翼翼地展平信笺,一字一句地仔细读着。
吾妹昭昭:
自尔出生,已十八载春秋,吾妹亭亭,兄长甚喜。无奈为兄庸碌,害尔婚事波折,错失良缘,每念及此,心中惭愧,难弥其咎,故倾经年所得,皆付于此,权当为小妹添妆。
惟盼昭昭日后平宁顺遂,得遇佳偶,做这世间来去自由的闲云野鹤,喜乐常随,再无忧惧。
江宁侯府虽重,亦不足舍己承担,天下生民虽重,亦不足舍命相抵,昭昭谨记。
兄谢景
朔光十八年七月初七
豆大的泪珠自谢杳双颊滑落,打在信上,晕开了墨迹。她慌忙去擦,可泪水早已浸入信纸,纵然擦干,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了。
她很是自责,气自己这不争气的眼泪,于是抬手胡乱地抹着,却终是泪流满面。
“我才不要这些……我只想你回来……”
她哽咽着说完,嚎啕大哭,将婚服和信紧紧拥入怀中。
“阿兄!”
这撕心裂肺的喊声溢满悲戚,屋外,一个落寞的身影倚在窗边,无声地陪伴着她。
“殿下,小姐可在此处?”
前来寻人的棠梨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嘘——”
元序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放低声音,然后轻轻点头。
棠梨舒了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你看好她。”
言罢,元序便要离开。
“太子殿下请留步。”棠梨唤住他。
元序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礼貌地停下了脚步。
“棠梨斗胆,有一事想求殿下。”
“但说无妨。”
“小姐此前辗转楚州、扬州,落了一身伤,却怎么也不肯好生将养,侯爷、夫人尚且不知,现下又顾不得她,棠梨只怕这身上的伤和心头的痛愈加难消。”棠梨跪地以请,“江宁侯府已经失去了大公子,万不能再失去小姐了,求殿下出言相劝。”
元序虚扶起她:“孤可以出言相劝,只是昭昭的性子你也知晓,孤亦未必能劝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