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的期许,在哀伤弥漫的栖梧宫,显得格外沉重。沈归远刚刚离去,此刻提及长久相伴的未来,总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我才不要,万一她像你一样笨,把我累死了怎么办?”
“哼……给你两倍的月钱还不成么?”
“四倍,不然免谈!”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在一处。
笑声过后,沈疏香想起明日的安排,细细叮嘱道:“明日我离开后,这几个月里,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医师开的汤药要按时喝,再没胃口也要吃些东西……我会很快回来的。”
“我知道,朔州那边,刀兵未止,危险重重,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不必急着回来,办好你的事……宫里有很多人照顾我。”
沈疏香重重点头:“嗯。”
自打来到这十几年前,她还不曾有机会像此刻般,与沈以宁同床共枕,而在属于她的那段时间里,在东庄村的无数个寒夜里,她和娘亲一直都是这样依偎着睡觉。
这久违的怀抱,久违的安心,让她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
“裴大人,该喝药了。”
一个小厮低着头,小心翼翼端进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浓黑药汁,他将药碗轻轻放在裴时与面前案上,汤药的苦涩气味瞬间蔓延开来,他不敢抬头,立即躬身退了出去。
房中又恢复了死寂,许久才可听到一阵翻页声。
直到那药汁失了温度,裴时与的目光才肯从面前的书页上抬起,随手拿起药碗,手腕微微一倾,药汁便被他全数倒在了书案上一盆半死不活的兰花根茎处,深色的液体迅速渗入泥土,看不出痕迹。
曾经堆满案头、等待他批阅的紧急军报和边境文书,如今已许久未见,书案空空荡荡。
他此刻看的只是一页闲书,讲一个上山采药的农夫,遇见鬼怪所化的妖魅,被剖心挖肝的故事。
情节简陋,文笔粗俗,翻过第一页便能猜到结局,太过老套,可他依旧一页页看着。
不知为何,他竟觉这故事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一个采药的医师……一个山精鬼魅般的白衣姑娘……一个惨烈的结局……
他抬手翻找京城寄来的信件,一封一封看过去,那些字迹,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份。
窗外微风拂过,吹动了窗边散落的几页信纸,其中一张被风卷起,飘飘摇摇,打着旋落在地上。
裴时与蓦然想起,自己方才读沈疏香寄来的信,将它放在窗边了。
他下意识想起身去拾,却落了个空。
他不由得愣住,眼中因信笺飘落而起的波澜迅速褪去,只余下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打在信纸上的光斑都移了位置,裴时与才一手支着桌案,一手扶着木架,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在双臂上,手背青筋暴起,极其缓慢地,将自己不听使唤的身体硬生生拽了起来。
然而,当他颤抖着勉强站直,试图迈步,整个人便猛地朝前栽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