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羿当即就要反驳,可刚吐露三个字,他便噎住再难言语。
因为没有抗争是他,选择顺从也是他,只是他并未享受婚姻。
他或许应该告诉眼前女子,他早在二人初次见面的那个午后便已透露过自己的隐情——
就藏在他曾说的几句玩闹话中,而他的妻子杨简仪,才是故事中心悦妙龄佳人的“三姐姐”,至于他,便是被兄长做主的软弱同窗。
当日那封暗信他并未看到,是二哥崔皓然无意中拆开,碍于此信件可让杨家声名俱毁,所以二哥也未声张,只是藏了信件。
又因杨简仪父亲是礼部尚书,为了权势,二哥便在隐瞒实情的情况下促使他娶了杨简仪。
杨简仪以为自己所求得义人相助,他以为这是家族的安排,于是婚事便稀里糊涂地成了。
直到成亲当夜,他遵照礼法行事时被杨简仪奋力抵抗,甚至他脸上挂了彩,他才在新娘子的哭诉声中明白了真相。
所幸二人只是衣衫凌乱,并未酿成大错,出于愧疚,也是出于无措,他最终选择帮自己名义上的妻子遮掩了这桩事。
但二哥崔皓然却于背地里以此事真相要挟杨家,迫使其为大哥崔皓昌朝堂助力。
成亲五年,杨简仪一直以病弱示众,实则是在他含华坊那处宅邸与情人共同生活。
眼下情况,他还未来得及杨简仪商议,他不知该如何与对方开口。
这些年来,杨家多受崔家指使,杨简仪虽有不满,却因他的庇护而不得不忍让。
崔、杨两家之间已由这场婚姻达到微妙平衡,杨家虽不满崔家郎君辖制做事,却也享受于和崔家结有姻亲的便利。
若是婚事被毁,这两家会如何相对,杨简仪又将面临怎样的侮辱谴责?他不敢想。
或许他应该把事情真相向他现在的心上人挑明,可挑明,应娘子就会答应吗?若是他最终解决未果,他岂不是,又将她拖进另一处深渊?
也许被误会是好的,待他安排好一切,他才能了无牵挂地表明心意。
万千思绪在脑海中翻腾,他最终竟将满腔委屈转变成这般表述:
“羿、羿明白娘子所指,羿不敢、也不忍委屈娘子。若得娘子垂青,羿自该结束现有婚事,许娘子正妻名分,三拜九叩迎娶入——”
“不行!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
这话使应槐灵再也无法端坐,她像被烫到般猛地弹起,三两步便冲到崔皓羿面前,一把攥紧了那月白襕袍的前襟!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为什么你还不肯放弃!明明我说得已足够残忍!!”
“你听不明白吗?我刻薄,我恶毒,我的乖巧全是局势所迫下不得已的伪装,我对你如此无礼,我根本不值得!”
“羿深知娘子为人,娘子此刻所言,才是虚妄,”崔皓羿垂着目光注视着她,一如往常地温和笃定,“在羿心中,娘子最是值得。”
“不值得不值得我说不值得!!”
她竟像一个无理哭闹的孩童,摇着头拼命喊叫,丝毫不顾忌一点形象。
怒吼一通后,她又梗着脖子,忍着酸涩发烫的眼眶怒狠狠直视崔皓羿:
“那好!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绝不会答应你!哪怕你妻离子散、无家可归,我也不会答应你!”
“你是能许一个正妻之位,可那又如何?难道正妻之位就能遮掩这段感情起始的不光彩?!”
明明是宣泄愤怒、无情挖苦,可当她声音出口,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嘶吼间还带着破音哭腔。
“我怎么能破坏别人的婚姻?!你怎敢如此待我!我怎能放任心意如此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