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他还能谄媚且无耻地说:
“槐娘,杨氏实非我妻,我已将她休弃回府,世人皆知她恋慕之人乃一女子,我未曾染指与她。我所心悦者,唯槐娘一人。”
那崔皓羿也确信,他的心上人绝不会因此而生出半点喜悦,甚至他的心上人只会在冷冷瞥视他一眼后便再无良言。
毕竟她是那样的自尊自爱,她怎会接受一个宵小之辈的追求?
如今他所能得到零星半点的垂青,全仰赖于他对胞妹的爱护与不曾纳妾的“忠贞”。
崔皓羿脚下步子一滞,眼中神色更哀。
或许他不该如此急功近利,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但他心底却生出一股焦躁,他实在不认为他还有时间可以拖延犹豫下去。
今日上午约在静林寺的交谈,他看到了应槐灵的自责不安,他无法再用自己一厢情愿的倾慕来伤害对方。
而且……
崔皓羿眸色更暗,连夜风都小心停下脚步,徒留他一人沉闷。
应槐灵自静林寺下山回城时,他虽未现身,却于不远处暗中护送——只是不曾想对方并未回崔府,反而是前往了桓王府。
他本想着,应娘子此行是为了探寻真相从而接近桓王,但当他看到出王府时随在她身边的裴如信时,他还是慌了神。
双唇轻抿,举止矜持,每当那魁梧男子向清丽佳人搭话时,女子总是抬眼看去,而后又极快地垂下眼去。
她是在……羞涩么?
想到应槐灵欲语还休的神情,崔皓羿心中一紧,没来由地握紧拳头虚锤一下。
与裴如信知交多年,他深知对方为人忠义、沉稳可靠,裴如信若是有了意中人,必定坦率追求、不加遮掩,如今日这般。
倘若此为少年时,镇朔与阿婉也不失为一段良缘,兴许阿婉还能免去因嫁往桓王府所受的痛楚,从而做一位安乐无忧的将军夫人。
可偏是如今,可偏是她。
在镇朔眼中,他追求的是已然单身的云中郡夫人,家世相当、门第相配,所以他几乎是势在必得,但若他得知此时的“崔清婉”并非崔清婉呢?
以镇朔为人,他是会坚持,还是会放弃?
崔皓羿说不准。
他不敢赌。
思绪纷乱如麻,脚下却已行至内院门前。
院门紧闭,院内隐隐传来女子间低低的笑语声,崔皓羿深叹一口气,定了定神,抬手敲响院门——
“笃、笃。”
院内笑语戛然而止。
片刻后,门扉“吱呀”一声从内打开。
身着藏蓝襦裙的女子见是崔皓羿,并未出言行礼,反倒是侧身迎其进院,而后又将门扉轻轻合上。
院内,杨简仪正俯身在石桌旁,借着月光赏看一盆含苞待放的昙花。
那妃色裙裾铺陈在青石地上,反倒衬得花苞愈发洁白玉润,微风吹来,渐开的花丝颤动轻曳,格外可怜。
听到动静,杨简仪直起身来,回首看向来人。
五年的庇护生活,安宁静谧,让她褪去了当初的惊惶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