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猝然抬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沈岁寒,可观她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那少年眼前一亮:“奴家小名稚奴,至于大名……未曾有人取过,仙女姐姐可愿赐名?”
沈岁寒一愣,她记得君婴也是没有名字的,只是人之初谓婴,喊的人多了,君婴便成了他的名字。
稚奴虽不知来者身份,可看掌事那毕恭毕敬的样子,便知道此女绝非等闲之辈,他本就是个魔族奴役,得罪了未来的少夫人柳萋萋,如今少夫人马上就要嫁过来了,以后沉渊阁定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他也得为自己早做打算才是。
“既然你茶艺不错,不如就叫绿茶好了。”沈岁寒微笑着。
绿茶连声道:“多谢姐姐赐名,日后奴家便叫绿茶了。”
沈岁寒嘴角抽了抽:“不过你倒是把本尊叫错了,应该喊……奶奶。”
绿茶笑嘻嘻道:“姐姐说笑了,仙门的人不辨岁数,都是按当下的容貌称呼,仙女姐姐这么年轻便结丹定龄,想必天赋也是极佳的……”
说罢,他又瞥了君婴一眼:“姐姐这般的仙人,怎么能让一个粗手粗脚的凡人来玷污呢?”
像绿茶这般踩地捧高之辈,沈岁寒也是见得多了,只不过她永远都是被捧的那个,因此也并无多少不悦。
而君婴的脸褪去了血色,他低头轻语,看起来脆弱又无助:“弟子只会捏腿揉肩此类的,未曾学过茶艺。”
看着绿茶暗戳戳地想要把君婴挤出去,沈岁寒只觉得有些好笑,提醒道:“他不是你们沉渊阁的奴役,而是本尊的徒弟,和你一样是魔族。”
绿茶惊讶道:“徒徒徒弟?”
此话一出,绿茶非但没有歇了心思,反而对君婴生了份怨怼。
凭什么同样是魔族,他就能拜到如此风光霁月的仙尊,而自己却只是个奴役,每日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仙女姐姐竟会收魔族为徒?奴家真是好生羡慕这位郎君……”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嫉恨自然逃不过沈岁寒的眼睛,只是她也懒得管:“你先下去吧,我这里不需要别人侍奉。”
“喏,奴家告退。”
绿茶目光依依不舍地留恋在沈岁寒身上,却忽然被君婴挡住了视线,眼神陡然怨愤起来。
他不敢怪沈岁寒不长眼,便将全部的怨气倾倒在了同为魔族的君婴身上,仿佛如果没有君婴,现在站在沈岁寒身边的就该是他一样。
“你过来。”
君婴凑了上去,又被沈岁寒又拉近些:“事师礼也是修真界常见的礼仪,其中泡茶奉茶是必不可少的环节,此前我没教过你,今日就不怪你,等我教完了你,下次再犯便是门规处置了。”
“是,师尊。”
君婴自觉地站到沈岁寒身后,轻轻揉捏着她的肩颈。
从他的视角望去,首先入目的便是沈岁寒那白皙纤弱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拧就能坏掉,再往下则是精致的锁骨。
虽还是初春,可修行冰灵的沈岁寒并不畏寒,仍是一身雪白的单纱衣,层层叠叠的薄纱随着她手中动作的牵扯使得那道锁骨若隐若现。
但占据了君婴全部视线的,还是那沈岁寒如蝶翼般扑动的睫毛,以至于他险些忘了看沈岁寒手上的动作。
“……这酒满敬人,茶满欺客,分茶时切莫满杯,满杯难持……”肩上的动作缓了片刻,沈岁寒便立马察觉到了君婴的分心,“你在想什么?”
君婴“唔”了一声,便见那双蝶翼扑棱着向他飞来。
同样一起来的,还有远处一群人,他低声提醒道:“师尊,有人过来了。”
沈岁寒回首望去,认出为首的那中年男子正是沉渊阁阁主易相承,他约莫四十来岁,一身紫服,相貌周正,其后则跟一群浩浩荡荡的人。
这是个什么阵仗?不会是要打架吧?虽然知道云容境和沉渊阁关系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沈岁寒立身按住剑柄,将君婴拂在身后,却见易相承竟领着人齐齐跪了下来,口呼道——
“多谢尊主救我沉渊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