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体可好些了?”沉太傅迈步进来,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僵持。
他目光扫过沉复依旧苍白的脸色和略显单薄的肩背,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劳您挂念,死不了。”
短暂的沉默在雨声中弥漫,带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你就非得跟为父这般讲话!”
外人眼里的父慈子孝,在这一刻被戳穿。
沉太傅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的涩意,声音低沉了几分,“昌平公主……”他顿了顿,斟酌着词句,眼神锐利地看向沉复,“根基深厚,圣眷正隆,其势非一日可撼。你若锋芒毕露,与她处处为敌,非但难竟全功,反易折损自身。”
他在冀州听说昌平公主回京之后,是处处针对清流。
其中,那几位扳倒的臣子,也是他的门生故吏。
他不可能对这些事情视若无睹。
“你当暂避其锋,徐图良机。朝堂之上,有些事,非臣子之力可强为,需待……天时。”
他隐晦地点明,对付赵珏这样的皇室核心成员,外力强攻不如等待皇室内部生变。
“嗯。”
沉复的回答依旧简短冰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沉太傅看着儿子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一股无力感混杂着被轻视的愠怒涌上心头。
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短暂的沉默后,他深吸一口气,将话题拽向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也罢!朝堂之事,你自有主张。”
他话锋陡然一转,“立业已至顶峰,你该当考虑成家了。”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这是他思虑重大决定时的习惯,“与崔家的婚事。不宜再拖。”
“先帝恩赐,关乎两家情谊,你拖延至今,于礼不合,于情有亏。此番待你你病愈,便择吉日完婚。”他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趁机冲冲喜。”
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是命令,亦是最后一次通牒。
再拖下去,他沉家就会被议论成笑话。
沉复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直视着父亲,语气平缓,却字字如针:“沉太傅口中的‘情’,是指当年你欠下崔老将军那条命,私底下恳求先帝赐婚,用我的终身去还的这份‘情谊’么?”
沉太傅脸色骤然一变,敲击扶手的动作猛地停住,指节泛白。“放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揭穿的愠怒,继而道,“先帝赐婚,天恩浩荡!崔家乃将门忠烈,与我沉家文武相济,门当户对。崔家小姐品貌俱佳,对你一片痴心,等你多年!你究竟有何不满?!”
“沉家的门楣,岂容你这般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