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复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雪团温软的皮毛,思绪却翻涌不休。
当日,那桩淤田案被解决。
聪慧如他,思忖不过片刻,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这大梁上下,敢以如此雷霆之势单挑整个盘根错节的宗室勋贵集团,且能迅速打破连他都困扰半月僵局的……
怕也只有她了。
赵珏。
这个看似放荡不羁、行事乖张的长公主。
可若她真如传闻中那般只知享乐、纵情声色,又怎会有此魄力?
此手腕?此……近乎冷酷的决断?
淤田案,看似惩治宗室,实则是将侵占的土地清退,用于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
手段虽凌厉,结果却指向了民生。
沉复看不清她。
她的所作所为,不断颠覆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原以为,如长公主这人,多半会纵容,至少是默许皇亲贵胄的胡作非为。
毕竟,他们宗室利益盘根错节,动他们如同自断臂膀。
可她没有。
她处理起来,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漠然。
方才醉仙楼上的那番动静,惨叫与死寂交替,人群的惊惶议论飘入他耳中。
他虽未亲见,却也猜到了七八分。
她竟敢这般肆无忌惮,当众折辱英国公的孙儿,将百年国公府的脸面踩在脚下!
那份视勋贵如无物的睥睨……
究竟是无知无畏,还是……底气十足?
看着她径直朝着他的马车走来时的风流恣意。
距离越来越近。
那张在灯火与夜色交织下更显妖冶绝伦的脸庞清晰地映入眼帘。
忽而,心头一滞。
赵珏心里可没沉复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她行事,随心而论。
论是非,不论亲疏。
观其行,不揣其心。
外人道她心思莫测,行事诡谲。
实则,诸多琐事,她不过懒得计较。
装聋作哑,权作壁上观。
天下悠悠众口这么多,她可没那份闲情逸致,一一与人分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