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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风总是喧嚣的，温蒂常在这个季节捂着耳朵上街，她不喜欢听冷冽风声划过耳廓的声音，但现在，她同样不爱听寂静无声的冬风。

越是安静的时候，人越是容易陷入回忆，她想起她们曾一起在迷了路的森林里烤兔腿，在学院花园的草坪上聊天……

如果这一切什么都没发生，她们会在漫长的学院生活中成为朋友，一起上课一起玩闹，再一起参加毕业舞会，穿着英姿飒爽的礼服，和莉莉跳一个三人舞蹈。

她听见格蕾丝走来问她有没有受伤，她垂着头没有回答，只是眼睛盯着尚有一丝气息的爱玛，原来生命的流逝可以在一个人的双眼里看见。

冷漠的、愤恨的、企图杀死她的，那些光亮慢慢褪成灰色，融进布满血丝的背景里……

“温，蒂。”她的嘴唇变化着微不可察的形状，温蒂不懂唇语，但这次她看得懂，她在叫她。

温蒂蹲在她身边，将她的左手轻轻按住，一个酷似牵手的动作，她们都清楚实际是在堤防。

爱玛一边嘴角勾了下，身体上的痛苦让她已经无法再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她，她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躯壳下意识的反应，她什么都不明白，但没关系，反正她要死了。

渐渐的，意识迷糊，她开始看不清也听不见，她还没杀死温蒂，也没有回到托马斯身边。

她要死在没有名字的林子里，没有葬礼，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只有温蒂，和王女殿下的手下。

就算是有朋友吧。

啊，什么都看不见了……

真冷啊，这个冬天。

格蕾丝在地上的人咽气的瞬间便开口说道：“她的血一定很好，用起来吧。”

“她才刚死！”温蒂不满的低吼着，抬头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像是听到了不错的笑话，格蕾丝笑起来说：“你别忘了，她刚刚想杀你。”

“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她有点不想理她。

“快点，我们还要赶路。”

格蕾丝利落地拔出爱玛胸口前的剑，紧接着强硬地扯过温蒂的双手按了上去：“快！”

黏腻的血液沾湿她的掌心，温蒂颤着手，扭曲身体挣扎抽回手，可格蕾丝没让她得逞。

“不要磨蹭，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你想要自由就会杀更多的人，现在狠不下心已经晚了！”

手被更大的力气按在伤口上，温蒂明显感觉到手心之下的破裂的、柔软的血肉，她勉强自己集中精力，格蕾丝对她释放出的短暂而又微弱的金光不满。

“托马斯可以制造出坏死病的假象，你应该也可以吧？”格蕾丝举起剑抵上温蒂的脖子，威胁道，“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那就没必要活到战场上去！”

剑尖划开温蒂的皮肤，下一秒不用格蕾丝使力，温蒂已将双手覆上，强烈的金光闪烁，如同黑夜里的雷电坠落城市，飞鸟惊起，林中短暂的吵闹起来。

爱玛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不是坏死病的形态，不只是坏死病的形态。

她变成了一具完全融于自然的躯壳，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尸体，皮肤逐渐变成棕绿色，紧紧包裹着骨头，没有人能透过这个“东西”辨别她是谁。

金光戛然而止，手心触及到的是坚硬的骨骼，硌得她手疼。

“可以了吧。”她微微喘气，声音沙哑的问格蕾丝。

“走吧。”格蕾丝爽快地收手，提剑便走，甚至好心地捡起温蒂丢弃的那把剑。

温蒂静静地，盯着那具尸体看了又看，过了许久，仰头深吸一口气，施法在一棵树下做出一个洞。

她小心搬起尸体，却没想到她突然散架，肢体落地发出空洞的声响。温蒂一言不发，一块接一块地捡起摆进洞坑里，凑齐一副人的完整体。

她将土掩盖上，站在那里发呆了好一会儿，表情淡淡的，格蕾丝看不出她是伤心还是生气，但她无所谓。

格蕾丝倚靠在马身上看着她，她现在的耐心出奇好，全然看不出刚刚迫切要温蒂施法的人是她。

温蒂捡来几个大石块，将它们合成一个墓碑立在一旁，她专心跪在那，刻出几行简单的字：

强大的战士——

爱玛·米斯特

沉睡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