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请林妍的帖子就更多了。
林妍对着帖子挑挑拣拣,都给推了,只应了徐老太傅夫人七十大寿的寿宴。宴上有戏班子来请戏,林妍是贵客,徐老夫人把戏折子给林妍请她点,林妍随手翻着看了,点了一曲《湘妃竹》。
徐老太傅已是历经七朝的老古董级别的人物了,地位超然,徐老夫人七十大寿,大半个京城的夫人们都到了,《湘妃竹》写的是娥皇女英的故事,这戏码一出,人人都朝林氏家的夫人们的席上侧目。
——林妍叫林昀给她推人选,是她能给林氏最后的体面。只是这体面,若是林昀不接……早晚会有接的林氏族人。
毕竟,林妍抛出来的,是继后的位置。
台子上的戏码唱完,林妍的戏也唱完了。她话说多了咳嗽,向老夫人告了罪,自去幽静的水榭休息。
没歇多久,徐悠来了。
这是林妍第二次见到徐悠。上一次,是嘉珑公主那次,徐悠上殿,助她指鹿为马。徐悠是嘉珑公主的伴读,印象里,这位徐姑娘应当比她还大两岁,却仍是闺阁女儿的装扮,林妍回想了下,好像的确没有听说徐悠成婚。
徐悠向林妍见了礼,这姑娘目光清明,不卑不亢的,是个满腹诗书却懂藏拙的姑娘,不愧是清流魁首徐老太傅嫡亲的孙女儿,林妍对她的印象很好,问她,“徐姑娘可是来寻我的?”
“是祖父要见你。”徐悠敛裙一拜,答道,“林大人,请随我来。”
林妍被徐悠领去了徐老太傅的书房,徐老太傅早备了茶等她,徐悠关门退下,徐老太傅请林妍坐。
徐老太傅是现世上唯一知道林妍身世的人,看着林妍苍白的脸色,问,“听说你这一年病的重,怎么样了?”
“冬日里重,天气暖和就会好些了。”林妍答道,“用上蛊族送来的药,好了许多,徐老还是精神矍铄。”
徐老太傅笑着摇头,说,“老喽,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以后都要看你们年轻人了。丫头啊,你这一年的行事可是不大对呐。”徐老太傅说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可到底声名在,门生故吏众多,要么也不会老夫人的寿宴来了这么多官眷贺寿,他问林妍,“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妍笑笑说,“这不是要进宫了么,安排些身后事罢了。”
徐老太傅不信,林妍说,“真的。”
徐老太傅难以置信,“你当真就这么放手了你的部下、军队和权力?就这么只做一个深宫妇人?”
林妍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糊涂啊丫头!你!……”徐老太傅拍腿道,“丫头啊,你得知道,你有的一切,文治武功、超然地位,从何而来?是从你的权力中来!你的权力从何而来?是你的青衣军、你的林氏宗族、你的小林党、老夫的清流门生、还有金辉那些人,是他们为你所用受你驱使,你才有权!”
林妍垂眸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徐老太傅气道,“你不知道他们为何能受你驱使!是因为你有权!你能把这些力量都联结成网为你所用,他们助你力,你能给他们利!有人才有权,有权才有人!而你现在,散去嫡系,是自毁江山啊!旧情旧恩不得长久,一旦你入宫,不出三年,他们都会离你而去,另投他主。丫头,到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站在朝堂上的林妍是她自己,而入宫为后的林妍,只是轩明的妻子。
庙堂之高,不认附属。
“我知道。”林妍说,“可他已不信我,我若不交权,只能与他相斗。”
“那就斗!”徐老太傅语出惊人,“你若反他,老夫门下学生皆可为你所用,青石书院、白山书院学子也会为你造势。林昀也托我告诉你,只要你允诺日后立川南林氏的血脉为太子,他们愿举全族之力帮你——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