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牵着简的手:“别太担心了简,宾利先生如果转头就爱上了别人,只能证明他是一个花花公子,这样的先生可不值得你爱,如果宾利先生并没有变心,只是宾利小姐从中作梗,那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总会有一个答案的。”
简只是微笑,并没有说什么,她满心里都是想着要怎么给莉齐写一封信,告诉她关于玛丽的事情,玛丽可太让人担心了,她自以为陷入了爱情,却连爱人都不了解。
今天的温度更低了一些外面的行人都穿上了厚衣服,先生小姐们都披上了厚实的斗篷和风衣,早晨的空气很不好,似乎刮起了什么风,工厂的灰尘裹挟浓雾,将路上的行人变成了灰色的阴影。
两人来到宾利先生在伦敦的住所时玛丽有些惊讶,格罗夫纳街距离蓓尔美尔街并不远,可以说相当近,能在这里有一套住所,恐怕宾利先生的收入要道听途说来的数额更多。
两人下车时玛丽不自觉的看向蓓尔美尔街的方向,简看着玛丽偏头看过去的位置,只是很普通的街道,并没什么特殊之处:“你在看什么?玛丽?”
玛丽摇摇头:“没什么,简,我只是随便看看。”
虽然这么回答,但是玛丽却知道,自己刚才似乎有一瞬间在幻想,麦考福特先生会不会忽然出现。
两人进了宾利家的住宅,这里和内瑟菲尔德庄园相差甚远,倒不是说伦敦的住所破败,毕竟格罗夫纳街的房子可算得上想当豪华,只是在伦敦这样一个城市内,想要有内瑟菲尔德这样的庄园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格罗夫纳街的住所更偏向一个大公寓。
整体高三层,左右各有四个窗户的宽度,看上去倒也还算符合宾利小姐高贵的审美。
两人进入公寓之后宾利小姐果然显出嘘寒问暖的态度,表达自己对两位班纳特小姐的欢迎。
宾利小姐:“真是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玛丽小姐,真是意外之喜。”
玛丽学着麦考福特一般,皮笑肉不笑的带上虚假的面具,然后下一秒笑容就垮塌下来,一双眼睛几乎算是翻了个白眼的看了宾利小姐一眼,意外之喜?真是可笑,宾利小姐看到自己的时候那副见了鬼的模样可不像是喜悦的样子。
宾利小姐恐怕从没受过如此直白的羞辱,一时之间脸色都变得难堪起来。
还是赫斯托太太上前打了圆场,几个姑娘坐在会客厅里,仆人尽职尽责的送上茶点,玛丽坐在简的旁边,一时之间觉得可笑极了。
这间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虚情假意的高手,宾利小姐表面装作热情的模样,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表示宾利先生已经移情别恋,赫斯托太太作为宾利小姐的姐妹,也在和她一唱一和,表达班纳特家可高攀不起她们这样的富裕家庭。
宾利小姐:“实在是不凑巧,达西小姐的钢琴出了点问题,查尔斯早上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急匆匆的出了门,他认识一位优秀的钢琴调音师,可以给达西小姐的钢琴调理调理,要知道达西小姐的弹奏真是优美极了,我从没听过比达西小姐更优秀的演奏家。”
玛丽忍不住打断了宾利小姐再一次对达西小姐的赞扬:“好了,宾利小姐,您说话的样子就像是达西家的世代忠仆,再也没有比达西小姐更优秀的小姐了是吗,真高兴您找到了您的灵魂伴侣。”
宾利小姐脸色涨红,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玛丽小姐!我们是如此热情的招待你,难道你……你就是这样无礼的人么,这简直就是对我的羞辱!”
简连忙也放下茶杯:“不,不,玛丽只是……只是……”
玛丽说的话直白极了,再也没有比这更直白的羞辱了,简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如何挽救此番情况。
赫斯托太太也很愤怒,她大喊着仆人的名字,显然是准备将两位小姐赶出去。
玛丽拉着简站了起来:“您根本就没打算将我们来这里的事情告诉宾利先生不是么?显而易见,这个家里除了您两位,还有一位先生在,我猜测是达西先生,他为什么不出来说说话呢?是因为他配合你们将宾利先生骗出门,所以不敢面对我们?我早就看出来了!如果真如你所说,达西小姐的钢琴出了问题,为什么作为哥哥的达西先生还在这里,宾利先生却出门了?你们真是太欺负人了,简,我们走!和他们这样虚情假意满嘴谎言的骗子可没什么好说的!”
简双眼通红,她当然听得出来宾利小姐和赫斯托太太的话,可是她依然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宾利先生并不是移情别恋,只要她能和宾利先生见上一面,两人说上话,她会知道对方的态度的。
达西先生终于不再避而不见,他刚才就在楼上的的连廊听着,当听到玛丽说他们是一群虚情假意,满嘴谎言的骗子时他忍不住感到内心刺痛。他想要辩解,却不知道从何辩解。
他们确实一大早就将宾利哄出了门,在收到班纳特小姐的来信后他们就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让宾利和班纳特小姐见面。
达西一次又一次的劝着宾利,班纳特的家庭并不是一个体面的家庭,他们的母亲,还有那两个几乎称得上放荡的妹妹,做律师的姨夫,还有做商人的舅舅,难道宾利要和这样的家庭成为姻亲么?
宾利的反驳却很坚定,哪怕班纳特小姐有一整条街道商人舅舅也无损于她的魅力,可是唯一会让宾利先生动摇的是达西的另一句话,班纳特小姐似乎对他并不特殊。
在内瑟菲尔德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简的爱意,可是简似乎对所有人都一样,如果简并不爱他呢?
只有简并不爱他这一可能,让宾利真切的动摇了,他没有感受到简对他的特殊,哪怕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没有,她总是那么彬彬有礼,和对待其他人一样。
达西在劝慰宾利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这么劝着自己,玛丽的家庭是如此的……荒唐,难道自己要一头扎进去么?
看到达西先生的时候玛丽的双眼饱含怒火,这让她绿色的瞳孔都显得格外闪亮,而这份怒火显然针对现场除了简的每个人。
当那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达西只觉得自己的内心纠结又痛苦更带有一丝隐秘的喜悦,他喜悦于对方的眼中是如此完整的看到了自己,痛苦于那眼中饱含的愤怒和不屑。
玛丽几乎称得上滔滔不绝:“从一进门我就看到了,达西先生的帽子和外套还在门口放着呢,上面还带着一丝薄尘,都集中在左侧胳膊处,从今天早上就挂着西北风,只有今天早上这样的风会让衣服左侧都是尘土,显然是今天早上穿了出去,尚未来得及收拢清理的。
门边没有手杖,显然并不是出远门回来,他只是穿了外套在门外站了站,门口的马车印很新,显然是刚离开不久,这个屋子里除了达西先生,还有你们,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可以用两驾的马车出行,显而易见,你们一大早就将宾利先生哄出门了,如果是生意上的事情,恐怕达西先生会一起出门,可是他还在这里,所以根本和生意无关,你们还说了达西小姐的钢琴出了问题,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妹妹的钢琴出了问题,哥哥却逗留在别人家里,让他的朋友急匆匆出门,难道不可笑么!你们的谎言和你们的道德一样,让人觉得可笑!”
简在一边捂着脸,她忍不住要留下眼泪来,对于玛丽的话,她是相信的,如此直白的面对他人的欺骗,简的内心感到痛苦极了,她打从心底里认为自己和宾利小姐是朋友,可是朋友却如此欺骗伤害了她的情感。
达西在会客厅的门口踌躇不安,想要进来,却又似乎在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敢上前,他用所有的理智在压抑自己的内心,阻拦自己的躯体,不要迈出那一步。
玛丽牵着简的手转身离开,她无法忍受自己美好的姐姐被如此羞辱,她用了自己能想到最刻薄,最凶恶的态度面对那些伤害简的人,她要带着简离开这个荒唐的地方。
来到门口之后,玛丽请车夫将简送回格雷斯丘奇街,临走前简还握着玛丽的手,她的双眼饱含泪水,安娜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今天的玛丽就像是一头小狮子,横冲直撞的,对着每一个试图闯入她领地伤害她亲眷的外来者发出怒吼。
玛丽握着简的手:“你别担心简,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宾利先生,亲自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绝不允许你受到如此羞辱!绝不!我发誓!”
简用手帕捂着脸,一边流着泪一边伸手抚摸玛丽的小脸:“玛丽,算了,如果他对我还有情谊,不论他的姐妹们怎么说,他都会来找我的,可是他没有,我早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