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不过七日时限,苍云子号称古今第一人,若是此画当真被毁了,便是七十日,有心也仿不成的,谢枕川出身显赫,官职也比自己高,自己便给他个面子,多等七日罢。
“那便多谢谢大人了,”冯睿才退让一步,又挤出一个笑来,“谢大人此番来应天,既然并非公干,不知所为何事?下官毕竟虚长些年岁,又在南京任职已久,若是有能帮上忙的地方,谢大人尽管吩咐。”
谢枕川作出思索模样,沉吟片刻,不慌不忙道:“如此说来,当真有需要麻烦冯大人的地方。如今乞巧节庆将至,本座预备七月初七那晚在金陵河畔放一夜烟火,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否请冯大人行个方便,若是能解了那日宵禁,便再好不过了。”
听闻谢枕川此言,冯睿才先是惊讶,随后又露出了然的神情,拍马道:“谢大人果真是翩翩公子,跌宕风流,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有幸得了谢大人的青眼?”
“咳咳…”周则善清咳两声,虽然此事已经事先商议过了,但见谢枕川演得如此自然而高明,他心中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为了自家外孙女,他不得不强行打断道:“不瞒冯大人,你方才所见青烟,便是府中天干物燥,不慎走水所致,好在并未造成什么损失。老夫认为这烟火和宵禁事关百姓安宁,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见周则善如此反应,冯睿才心中已有了猜测,听闻广成伯府的表小姐生得一副倾国倾城貌,今日谢枕川便是为了回护这名女子才当众亮明了身份,恐怕谢枕川看上的就是那位周则善的外孙女了。
“这七夕佳节燃放烟火,取消宵禁,商贾夜市繁盛,百姓喜闻乐见,何乐而不为嘛,”既然知道了谢枕川心有所好,冯睿才干脆把殷勤献得更足一点,“不瞒谢大人,下官本就有意在七夕佳节举办灯会,折子都已经拟好了,明日就向朝廷请批,谢大人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谢枕川勾了勾唇,慢悠悠道:“那便提前谢过冯大人了。”
“谢大人言重了,”冯睿才自觉今日之事已了,又寒暄几句,这才拱拱手向两位大人告辞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扰谢大人和周大人了,七日后,下官再来府上拜会。”
见冯睿才走远,周则善不免忧心道:“谢大人,这冯睿才来者不善,你那幅先帝御赐画作,可当真无碍?”
谢枕川面色平静,从容不迫道:“周大人放心,在下自有分寸。”
周则善轻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先前谌大人所言之事,阿瓷可是已经答应了?”
谢枕川微微一笑,颔首道:“梨姑娘浩气凛然,巾帼不让须眉,实在让人心生敬佩。”
周则善却笑不出来。
这谢枕川若光是家世、容貌、才干好也就罢了,便是连演技也如此精湛,方才见他侃侃而谈燃放烟火取消宵禁之事,说得跟真的一样,连自己都要开始怀疑他是否真心心悦自家阿瓷了。
他想了想,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便是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也必须把为阿瓷相看赘婿一事尽早提上日程了。
第40章第40章
◎翌日。明媚的阳光蒙蒙透过窗纸,落在梨瓷的碗里,在袅……◎
翌日清晨,明媚的阳光蒙蒙透过窗纸落在梨瓷的碗里,和袅袅升腾的热气纠缠在一起,翠绿清淡的荷叶粥也显得更为诱人了。
梨瓷望着碗里的粥,脸色也和这粥色一样泛着青了,小声嘟囔道:“怎么又是荷叶粥啊?”
“这是顺时应季的药膳,薛神医特意嘱咐的,小姐应多用些才是,”绣春笑盈盈劝了一句,又道:“小姐趁热喝吧,府里二姑娘和三姑娘都说了,今日等您用了早膳,便要来拜访呢。”
听到两位表姐要来,梨瓷总算提起了精神,舀了满满的一勺荷叶粥送入口中,虽然寡淡微苦,也还是勉为其难地喝掉了,她吹了吹碗里的热气,催促道:“我很快就吃完了,你快让人去请吧。”
绣春立刻差人去将两位姑娘请来,等到梨瓷差不多用完早膳,正好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周泠与周滢一前一后推门而入,又一左一右在她身旁落座。
梨瓷放下瓷勺,与二位表姐问候了一声,一脸期待地问道:“泠表姐,昨日雅集最后如何了,咱们的诗册印好了吗?”
周泠连忙摆了摆手,“快别提诗册了。”
“可不是嘛,昨日那位大人忽然现身,谁还有心思管诗册的事,毕竟濯影司指挥使可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别人家的雅集上,大家现在都对此事讳莫如深,”周滢嘴上虽然说着忌讳,语气却满是兴奋与好奇,表情明显比梨瓷更为期待,“你还是快给我们说说,那位谢大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从谢徵变成谢——”
她原本想要直呼谢枕川的名字,划到嘴边,又改口成“谢指挥使”了。
虽然梨瓷今日已经托人向徐掌柜带了话,对此早有准备了,但她想起自己和谢枕川她串通好的口径,实在是有些为难。毕竟前不久,自己还想让谢枕川答应自己入赘呢,她本来就不会撒谎,何况这谎话与事实相去甚远,现在更是没有想好要怎么与自己交好的两位表姐说出口。
见梨瓷低着头,恨不得将脸埋在眼前的粥碗里,周滢促狭地笑道:“我听说,他是在外对你一见钟情,才改换身份借住在咱们府上的?”
……没想到流言比自己的谎言传得更快。
不过听滢表姐主动提起,梨瓷反倒在心底轻舒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虽然早有预料,两位表姐还是同时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惊叹了一声,“真的?!”
她们二人虽然惊讶,但心中并不怀疑,毕竟小表妹单纯貌美又惹人恋爱,她俩甚至觉得谢枕川如果不是占了阿瓷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的身份,纯白如纸的阿瓷才不会对他多看一眼。
周泠率先反应过来,笑着道:“怪说不得,那位谢公子先前便对你颇多照顾。”
“那阿瓷怎么想呢?”周滢摸了摸梨瓷的头,一反常态地露出担忧之色,“他昨日暴露身份,不会是想要以权势强行逼迫你答应吧?”
“没有没有,”梨瓷用力地摇了摇头,“谢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她也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的想法,只知道自己是要招赘的,不管是谢枕川的出身也好,还是自己的意愿也罢,都注定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没等到梨瓷的回答,两位表姐已经如火如荼地讨论了起来。
“这位谢大人家世、容貌、才学俱是上乘,年纪轻轻便官至濯影司指挥使,可称得上是前途无量,”周泠细细数了数谢枕川的优点,语气中肯,“的确堪称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