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嬷嬷对着景远山先是道:“旁的话老身也不多说,只请老爷想想定远候的例子。”
定远候府上妻妾不睦,儿女众多,常年家宅不宁,去年因家中嫡庶不分被剥了爵,如今是只一个庶民。
景远山寒光一凛,起身作了一揖颇为恭敬的样子:“那便有劳嬷嬷加以笞束了。”
得了两位主人的首肯,方嬷嬷这才将视线转向一众跪着头的姑娘们,先是道:
“首先是二姑娘,作为府中长姐,当为众姐妹之表率,二姑娘未起管教约束之意,反置身事外,罚抄《孝悌》五十遍,二姑娘可服?”
景袖芸微微顿首以示恭敬,道:“嬷嬷所言极是,芸娘身为长姐未尽己责,定当痛思己过。”
方嬷嬷闻言点了点头,看上去极为满意,又将视线转向虽是跪着,但神色仍是高傲如展屏孔雀的景姌芷,道:
“三姑娘此番三错,一是一府姊妹本可和气相安,主动挑起事端闹得府门不宁。
二是对长姐多有不恭不敬,漠视挑衅。
三是对妹妹不友不善,随意辱骂。罚板掌十板,抄《孝悌》五十遍以示诚。”
“而五姑娘,”嬷嬷话锋一转对指向了景五娘道:
“引起姊妹事端引得府门不宁,当…”
她话还未尽,景五娘便急急地辩解道:“不是的嬷嬷,你冤才枉蕊儿了,蕊儿没…”说时眼中含着半泓清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景远山因其母林蔻枝的缘故也颇为宠爱景五娘,见她含泪欲泣的可怜模样,当即便有几分心软:
“嬷嬷,我看蕊儿刚才也不过是…”
却被方嬷嬷的呵斥打断了:“五姑娘好规矩,我竟不知哪家府上长辈说话小辈可随意插嘴的!”
傅氏瞥见景远山讪讪的不再开口,立即感叹嬷嬷的好手段,处处拿规矩说话,赌得景远山无话可说。
而景姌芷则是松了一口气,刚才差点父亲便又心软了。
每每犯了什么错处,景五娘只委委屈屈站在那儿,甚至不用掉多少眼泪,父亲便会心软原谅,还反过来赏她。
方嬷嬷那十个板子一点也未放水,结结实实挨过后二人便都是掌心一片通红,有些地方甚至起着水泡,看着极为骇人。
景五娘捂着手扑进景远山怀里,泪水如黄河决堤般,止不住地喊道:“爹爹,爹爹,蕊儿好疼。”
景姌芷在一旁看着面上含着讽刺,内心一片凄凉,只是她倔强高傲地扬着头,不肯掉一滴泪。
很快,她便看见一个素雪官缎的娘子跪在了面前,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坚定——
“嬷嬷,父亲,母亲,姊妹间不睦,绣娘上未规劝姐姐,下未管束妹妹,亦是有错,请嬷嬷责罚。”
景四娘话说的极为诚恳,引得众女纷纷侧目。
景远山见状,示意一旁的侍女扶她起来,道:“绣儿,此事与你无关,把四娘扶起来。”
景四娘却是一动不动,坚决地说:“父亲,嬷嬷说过,一府姐姐同气连枝、一荣共荣.一损俱损,焉与绣娘无关?请嬷嬷责罚。”
方嬷嬷见景远山还欲说些什么,上前道:“老爷,四娘子所言极是。借此事也是为府上姊妹树立榜样,”
她走到等罚的景四娘面前,又说:“虽是一府姐妹,到底各有缘法,便罚五板,以作警示。”
五板过后,白嫩的手掌登时便红肿了,她跪在一旁,一声不吭,不哭亦不闹。
景远山到底心疼她无故受罚,便吩咐道:“李福,取玉肌膏来。”
傅氏坐在一旁,悠悠开口道:“都是姑娘家,不好厚此薄彼,给三娘、五娘也抹上吧。”
此事便算过了,景溪苓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抬眸恰对上景姌芷含怨的眼神,她一个战栗便躲到了窈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