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跃身自湖底探头,抓着栏杆湿漉漉地上了岸,谁料便看见了一褐衣蟒纹的男子——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恭王。
她内心百转千回,踉踉跄跄地跑近,面色苍白且十分虚弱地说:“恭王殿下,救…”便晕了过去。
手下之人都犹豫不绝,倒是恭王将外袍脱下笼在有致的少女胴体上,又将景七娘打横抱起道:“到底是个晚辈,去叫几个丫鬟拿身宜娘的衣服换上。”
“是。”
可少女湿漉漉却难掩倾城绝色的容颜,怎样都挥之不去。
更何况经此一抱,很难将她当作晚辈了,她是一个女子,一个极度美丽的女子。
可就算再美丽,她也只是一个晚辈。
等时机差不多之时,景溪苓才悠悠转醒,她起身走到外间,只见恭王披着件青松的常服,正在研究棋谱。
“殿下…”
恭王抬眼看见她面色已恢复红润,道:“事情已查得明朗,我已派人送至府上告知你嫡母了。”
景七娘刚想行礼道谢,却见他目光中含着不虞与探究,骤然想起顾姨娘的话——
恭王自小在府中勾心渲染长大,其母为在宅斗中保全他牺牲了性命,故他极其厌恶女子勾心斗角。
万万不可在他面前耍心机,因为他十有八有早已知晓,只是不会言说罢了。
景七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道:“还请殿下恕罪,溪苓此次…利用了殿下。”
只见恭王面色稍和缓一些,景溪苓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
恭王将她扶起来,道:“地上凉,起来说话。”
景七娘埋着头,语气不见悲喜:“我们府上之事着实不应牵连殿下,”她说着,眼中含着泪。
又神色戚戚地说:“我跟三姐姐的事,让殿下见笑了。她毁我容貌一次不够,还想…如果没有这副皮囊…”
忽而眼前映入一方绣着竹子的青色手帕,景七娘接过拭了拭泪,道:
“总之,还是要多谢殿下。”
恭王颇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髻,语气中不免带上几分心软与同情:“竟逼得你一个女子跳湖逃生……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今后万万不可如此,得亏你今日遇到的是本王。”
景七娘莞尔一笑,感激道:“殿下,溪苓告退。”
就在景七娘要出门时,又听他道:“若再遇难事,可来府上寻我。”
景七娘顿足,见他紧绷的面上带着柔和的凉,目光温柔注视着自己,鼻头一酸,道:“那些事哪能麻烦王爷?
不过溪苓知道世间还有王爷这般心善的贵人,便已经很知足了。多谢王爷。”
景七娘走出阁门,眼眶还是红红的,她看着廊边艳丽的芍药花,一路走过,忆起手帕还未归还,一时心头既欣喜又遗憾。
走出府后,她回身望了望门口牌匾金丝楠木的,喃喃道:
“恭王殿下是个心善的好人…知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