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晚修在悠远的钟声中迎来结束,演武场上人群哗啦散开,汇入群山之中。片刻后,两个半大的弟子跳出支流,一边走向偏僻侧峰,一边推推搡搡。
“你去,你去!”
“我不去!”
动作愈演愈烈,快要打起来时,头顶忽然飘来一声轻笑。
“干嘛呢?”
二人循声望去,见到坡上之人,连忙行礼,“少主。”
青金扇面唰的合拢,并成雪白一束,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手心,华谏撩开额发,慢悠悠道:“吵什么呢?”
“我……我们……”一人见势不妙,立刻挤兑另一个,“他说,他来说!”
“你!”被推出来的恨恨瞪回一眼,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宗主让我们通知那谁明天测赋。”
折扇顿在半空,“华烨?”
“除了她还有谁?这三届弟子之中,也就她一个没测赋了吧?”
仿佛开了闸,二人一句接一句地抱怨起来,“不测赋就算了,晨练不去,晚修也不去,没有考核,不接委派,月俸还那么高,真是被宗主宠……”
“行了。”华谏制止,望了眼天色,“回去复命吧,我去便是。”
“多谢少主!”二人欣喜过望。
“别叫我少主。”华谏纠正一句,收扇离开。
见人走远了,二人站在原地嘀咕起来,“下一任宗主肯定就是少主,那谁有什么好争的?”
穿过竹林,拐过岔路,华谏迈上台阶,待到第一百零八阶时,暮色勾勒出小楼的轮廓——自三年前华烨从长眠中醒来后,便独居此处,不理世事。
阿父说她自小体弱多病,因此避世不出,但不妨碍华谏觉得华烨奇怪,在必要的几次见面里,她的种种表现都异于常人,比如经常发呆,说话时总是走神,前言不搭后语,又比如说……
他及时停步,抬头看向花叶里的一团白影,波澜不惊道:“妹妹。”
比如说她喜欢躲在树上睡觉。
白影动了动,一头长发倾泻而下,声音随之垂落,“……兄长。”
叫得不情不愿。华谏心想,客气道:“阿父让你明日前去测赋。”
漫长的沉默后,白影坐起身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正巳时,主峰大堂。”
日上三竿,本该热闹的堂中一片肃静。
堂门后,数十名亲传弟子按入门时间列阵,统一的黑衣短打。三名长者分居两侧,左一右二,皆是眼观鼻,鼻观心,上首的老者闭目养神,一粒粒地拨动手中七宝佩珠。
堂前供奉一尊笼形神龛,由金丝楠木雕刻而成,三面绘有寻路问仙图,人像栩栩如生,金线在云端闪闪发光。
又一炷香熄灭了,老者起身点燃新的,贴在额前恭敬地拜了三拜,插进炉中,青烟袅袅,衬得龛中神石变幻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