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也回头,凌栾单手扛起大包物件,从远处走来,身姿挺拔,映着背后一轮巨大的落日,仿佛罗盘上永不偏移的指针。
“凌师姐!”云欢蹦蹦跳跳地去接包裹,被人摆摆手拒绝了。
“我来。”华谏认命地收起折扇,插在腰间,空出手来,递去梅子饮。
凌栾不客气地把包裹甩给华谏,用袖子擦去额头汗水,一拳砸开木罐机括,三两下喝了个干净。
“还有这个!”云欢捧出点心盒子,献宝似的,“这是我们给师姐买的点心!”
迟疑一下,凌栾收起盒子,“多谢云姑娘。”她转向阿也,指向画像边的另一则告示,“你觉得如何?”
相比寻人启事,这则告示更简短:招募修士,人数不限,报酬丰厚,但右下角的印戳显示出自同一家,朱红钱币上印着一个飘逸的卓字。
被人点名,阿也如实回答:“看落款,是近期之事,且寻人启事并未被揭下,我猜可能是此女受困,家中人想施救?”
“不错。”凌栾目露赞赏,“癸卯月,商会总管卓力的女儿,也就是画像中人,卓清歌,离家出走。失踪前,有人声称在港口见过她。”
“为此,卓力把浮梁翻了个底朝天,发现这并非个案。这三年间陆续有人在港口失踪,都是穷苦出身,因此无人追查,直到这次轮到卓清歌,才把事情闹大了。”
“怎么能这样?”云欢气得捏碎了木罐,“这是草菅人命!”
华谏神色凝重,“共有多少人失踪?”
“据目前所知,至少数十人。如华谏所言,卓清歌出身富贵,有诸多保命手段,但至今仍无消息,处境堪忧。卓力万不得已找上我们,倾尽所有,许以万金相求。”
“最后,我们在阴山外围找到了卓清歌的发钗碎片。”凌栾轻声道,“师姐因此深入腹地,至今未归。”
好一阵沉默,阿也喉头一动,咽下“节哀”二字。
“那我们什么时候和师姐汇合?”云欢斗志昂扬,“师姐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等着我们去帮忙呢!”
眉间积聚的阴郁顿时消散了,雨过天晴。凌栾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那现在,我们就去见卓力。”
登上西楼观景台,风景一览无遗。
彼一露面,立即有位中年男子迎上来,锦衣华服,腰间挂了一串朱红钱币,价值不菲,人却面如土色,十分憔悴,“在下卓力。”
互相介绍过后,五人落座。
“癸卯月初,在下与小女发生争吵,小女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卓力一一道来,与告示内容相差无几。
“为何事争吵?”云欢追问。
“这……”卓力一哽,“我也是为了她好。”
“啪啪啪——”突如其来的掌声打断谈话。
阿也循声看去,一队鼓手走上堤坝,身披甲衣,头戴红巾,手臂涂了桐油,亮晶晶的,点亮了九尊兽皮大鼓的红漆。
“各位是第一次来浮梁罢?”卓力勉强笑笑,“那不如等赏完这承水环烟再谈事。”
“承水环烟是什么?”云欢问。
“相传数百年前,有大能舍身镇压兽潮,厘清水患。百姓承蒙恩典,自发祭奠,才有了这承水环烟。一共十日,今日是最后一日,也是最隆重的一日。”卓力笑道,“各位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这堤坝名为龙骨堤,取镇压水患之意。”
自观景台俯瞰,堤坝狭长如龙,环湖而行,另外三面被围得密不透风,更有甚者爬上了附近的树梢和屋顶,不停抻长脖子往里探。
“待会匠师会乘船进入湖心举行仪式,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由于庆典的缘故,水路受到严格管控。湖水平滑如镜,呈现出一种介于蓝绿之间的透明色泽。
“真好看啊。”云欢目不转睛,连手里的糕点也忘了吃,“像一大块温养在水里的玉。”
卓力看了眼天色,“仪式即将开始。”
云欢赶紧放下糕点,严正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