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湿柴上水汽爆裂,火焰登时窜高,卷起一捧灰烬,洒在洞穴中,犹如飘渺细雪。
阿也摆弄着火上的野兔,翻来覆去,时不时偷看一眼华谏,见人仍盯着火堆发呆,一动不动。
还是一句话也不肯说。阿也暗叹,难不成是介意那些丹药是从尸体上摸来的?但现下这境遇,有药吃就不错了。
……好吧,她自知出手狠辣,与华烨本性大相径庭,所以从不轻易出手,但并非没考虑过暴露后华谏的反应,惊恐或愤怒,唯独没想过他会保持沉默,倒叫人无从下手了。
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阿也找来野果,挤出汁水,涂满野兔里外,又添了一把柴。
“滋滋——”
野兔被烤成诱人的焦褐色,油脂渗出来,亮晶晶的,肉香里混着清甜的果香,勾人食指大动。
“咕噜咕噜——”华谏别开脸,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一声更比一声响。
阿也憋住笑,拆下一只肥硕的兔腿,看了眼他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掌,便撕成碎肉,拿蒲叶盛好,再摆上两根细长的竹枝,放到他身前,讨饶道:“兄长,吃一些吧。”
“不要叫我兄长。”华谏拨开她的手。
“吃东西了才能好得快一些。”阿也软声劝道,“往生教定然不会就此作罢,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听到往生教三字,华谏睫羽一颤,勉强握住竹枝,但夹了几次都不成功,气得干脆以捅人的架势送进口中,腮帮子僵硬地鼓动,好似在嚼蜡。
看样子还在生气,不过肯吃她给的东西,也算过了一关。阿也放下心,撕下另一只后腿,却尝到一言难尽的酸苦。
瞧一眼被挤皱巴的野果,青皮带红刺,确定没采错,就是常用来调味的酸果,阿也试探着又咬了一口,味道更加诡异,辣中带涩。
难道果子还没熟?勉强咽下去,阿也转向华谏,“味道如何?”
华谏应声抬头,唇上染了油,亮晶晶的,手边蒲叶里的碎肉不剩多少。他嘴唇微动,“尚可。”
那就是好吃的意思了。阿也心道,正纠结是火候的问题还是兔子的错,电光石火间,想起此前吃花糕时同样尝到一股怪味,还以为是放坏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难道是味觉出了问题?阿也蹙眉,余光见华谏吃得正香,又放下心来。
罢了,先填饱肚子,毕竟打架还得靠体力。阿也面不改色地吃完后腿,又撕下一只前腿,埋头吃了起来。
她吃得专心,不曾注意华谏悄悄的打量。
在先前的接触里,华谏并不喜欢她,觉得这人假惺惺的,笑不是真心的,说话也是,表面上轻声细语,指不定在心里破口大骂,但当她真的露出尖牙,他却无所适从。
仔细想来,石壁上那个“快逃”的印记,并非他以为的有人遇险,而是她在警告旁人不要插手。
难怪遇上混元荼时她要踢那一脚,原来是嫌自己碍事……但分明有如此实力,为何躲在小楼里,对那些谣传视而不见,闻而不斥?
都是托她的福,不仅落下这身伤,还跟个废物一样坐在这里任人施舍。华谏越想越气,但与此同时,诸多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疲惫的面容、温热的手心,还有丛林中夹杂风声的心跳、急促的喘息,以及那一声真心实意的“哥哥”。
……或许那并非出自真心,不过是错觉。就像他以为是绝境求生,却忽略了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逃”这个字。
是他自作多情,落得如此下场。
咽下最后一口肉,华谏放好竹枝,打理好自己,再露出腕上那对黑色的金属环,低声道:“解开封印。”
“解不开。”被甩了一记眼刀,阿也诚恳地解释,“我尚未筑基。”
“那就去找凌栾,我方才感知到她们……”华谏话锋一转,自嘲道,“是我多嘴。想必你早有预料。”
这副做派令阿也浑身不自在,她放下啃到一半的前腿,正色道,“兄长切莫妄自菲薄。”
华谏轻嗤一声,往后倒去,被冰冷坚硬的石壁接住,仿佛是现下唯一的依靠,但背后的伤尚未痊愈,硌得生疼。
“别叫我兄长。”他闭上眼,平静道,“我不是你兄长。”
真难伺候,要不是他有伤在身……阿也紧了紧拳头,无奈低头:“是,师兄。”
华谏终于安分了,闭眼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