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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脱壳（第2页）

想起云绮丢给云欢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阿也忍不住笑笑，又忽而沉默，顺手摘了朵也桃花，一片片揪下花瓣，在心中默数。

说，不说，说，不说……

很快，指尖一顿，花瓣只剩最后一片，摇摇欲坠。阿也想，说了又能怎么样？

没有别的路可选。

至始至终摆在她脚下的，只有一条路。

这条路连接被遗忘的过去和混沌的现在，最终通向已知的未来。就算说出口，也无法改变结局，不过是平添伤感罢了。

“算了。”阿也自言自语，轻轻放下光秃秃的花，仰头观赏漫天星光，是千万年不变的三垣二十八宿图，但感觉却十分陌生，一如她看待现在的自己。

与华烨共生的这三年，她学会了很多，比如揣摩人心，站在局外，方能看穿每步棋子的用意，但同时也沾染了不少陋习，譬如隐瞒，欺骗……还有逃避。

“大人。”

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思绪，阿也带上银面，藏起瞳色，“请进。”

伴随清甜的香气，白衣翩然而至，一如初见。云漪双手奉上木盒，恭敬道，“听闻大人喜欢我做的也桃糕，特意又送来一些。”

到底还是吃上了。阿也低低笑了一声，接过木盒，目送云漪走远，就着熟悉的味道，听长叶在风中欢笑。

一夜无眠。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楼前两株也桃上，色彩娇嫩，春意盎然。

隔着层层阻碍，呼吸声从门的另一端传来，沉稳而安定。阿也驻足片刻，最终隐匿身形，走下台阶，站在指路碑处，目视弟子们三两结对，从身旁跑过，脚步匆忙。

“快快快，就要启程了！”

“你去通知各堂做好准备，报上随行弟子的名单！”

“余长老不见了！”有人惊叫一声。

“怎么在这个时候……那药堂其他人呢？快，快去找席师兄！”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靠谱。阿也无奈摇头，一缕神力脱体，分裂成千万根丝线，迅速下潜，贴地蜿蜒，很快捎来余寰的气息。

沿着熟悉的山路七拐八弯，阿也穿过丛林，脚步一顿。

“早跟你说过了，你那些都是旁门左道，末流丹方，哪比得上我这正经医书，你还非不信……”

众弟子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正盘坐在地，面对芳芪的衣冠冢拨弄一尊陶炉，絮叨个不停。

线装医书被翻哗啦作响，让人疑心他根本没看进去，嘴里像放炮仗似的，“什么天然养生之道，但凡浸淫医道多年，都知道君臣佐使，药材须得炮制……”

余寰蓦地一顿，像是终于意识到不会再有人呛声，于是沉默着煎好药，又看着滚烫的药汁慢慢变冷。

最后他哼笑一声：“罢了罢了，让你一回。”

一贯傲然的语气，但神色忽然落寞，“说好了要治一辈子的，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呢……”

阿也轻轻离开，不曾惊扰。

走到半路，没成想遇到凌栾，下意识想避开，又听她口中念念有词，少见的手足无措，阿也想了想，跟了上去。

街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幼童眼巴巴望着笼屉里的包子，馋得直流口水；年轻的店小二站在门口，大声吆喝揽客；卖艺老叟坐在路口拉二胡，有行人走过，丢下一枚铜子，砸进破碗，清脆的一声响。

穿过众生百态，凌栾走到一家铺子前，神情犹豫。咚咚的敲击声隔着薄薄木门传来，像是在以重器捶打什么。

好半天，敲击声停下。凌栾抿唇，叩响了门。

“谁？”警觉而有力的一声。

“是我。”凌栾低声道，“师父。”

三息之后，门开了，石磊手提重锤，满头是汗，但身后火光喷吐，照亮了墙上一排长弓。